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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春来草自青 于 2015-7-10 09:47 编辑
七月芒花漫山岗
看完电视剧《红高粱》后,依然时时萦绕于心的,莫过于那首主题曲了。歌词虽然很简单,那句“身边的那片田野啊……”经由韩红独特的嗓音唱出来,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满怀着对家乡田野的热爱和家园故土的那份深情。 老家寿宁的山野,虽然没有山东高密那样连绵壮阔的高粱地,一年四季里却也是风光各异,景色独到。不用说三月的桃李争艳喧闹了枝头,也不用说四月的梨花似雪白了黄墙黑瓦,更不用说五月的杜鹃把山野映红成了花海。寿宁的春天才刚一步三回头地告别了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又迎来初夏的油桐花瓣洒落一地的“五月雪”,迎来了六月木荷悄然盛开满眼的“一树白”……。进入盛夏,山野已经披上了深深浅浅的各种绿色外衣,又迎来七月山野的主角,漫山遍野随处生长开放的芒草和芒花。
芒草,有着极为朴素的外形,花白而无香,十分寻常,却有一番别样的姿态和风情。七月是个离别的季节,这个季节的野外,当你不经意遇到整片的芒草,看着密密层层成片的芒花在阳光下随风摇曳,整齐地顺着风的方向忽左忽右,又或者在清晨的阳光里、傍晚的夕阳下,看到逆光下的芒花都被镀上一层金光时,你的心里一定会有什么被它们给触动到。也许是一段往事,也许是一缕记忆,也许是一首歌曲,也许是一种感觉,也许只是某种意境,摇曳的芒花,总会唤醒心中隐藏的某些忧愁和寂寞、回忆和温暖、苍茫和寥远。
寿宁山野里最常见的芒草类植物,当属五节芒、白茅和芦苇,都是野外最常见的禾本科植物。五节芒别名芒秆、大碟子草、大茅草、芒草、管芒、管草、寒芒,在寿宁的方言里,人们常把五节芒叫“园芒”,似是“寒芒”在方言里的变音,很多时候也把它和白茅一起简称为“竿”。农业生产还主要依靠牛力的时候,芒种前后赶牛犁地,总要上山砍来鲜嫩的五节芒草叶,作为耕牛的食料。印象里,小时候村里的耕牛都是由专人喂养,需要耕地犁田时租用,谁家租用耕牛,就由谁家自行准备嫩竿,“老牛吃嫩竿”那是常有的事。五节芒初开花时是在端午左右,“五节芒”的名称也来源于此。初开的花穗是紫红色的,漫山遍野望去,也为山野增添几分柔美的韵味。进入七月,花穗转白,又是另一番情景和意境。五节芒与芦苇的植株都很高大,枝秆可达2-4米,白茅则一般在1米以下。三者中,白茅比较容易识别,大多数人未仔细识别五节芒和芦苇,常常统称为芦苇。五节芒与芦苇相比,植株稍显低矮,枝秆也较细一些,叶片不如芦苇那么宽大,花穗也没有芦苇那么蓬松多毛;五节芒和白茅喜旱,多生长于山野撂荒之地,有无水源均能旺盛生长,而芦苇更喜水,常生长在近水之地的湖泊、池塘边上。稍加留意,它们之间还是很容易识别的。单从它们名称的发音来看,似乎也能感觉到它们喜旱喜水的特性,“五节芒”、“白茅”的发音感觉更刚毅有力,而“芦苇”就显得委婉阴柔许多。
童年的记忆里,对白茅似乎更偏爱一些,主要是因为白茅的根可以食用、入药,白茅的嫩芽也是很好的一种自然美味。白茅根,又叫茹根,有种清香的甘甜味,具有利尿、止血和抗菌作用。儿时常常约上一群小伙伴上山挖白茅根。挖出来的白茅根在清水里洗净泥土,就能直接食用,晒干后用于泡茶也很好。春季里,采撷白茅的嫩芽也是美好的经历。白茅的嫩芽极似细笋,有专门的名字叫做“谷荻”,是茅草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拔下来就像一根粗大的钢针。剥去外皮,取出里面新孕育的花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柔软甜糯,有股鲜草的独特清香。在鲁冀豫皖等地,民间经常流传着关于采谷荻的民谣,比如“谷荻谷荻,抽筋剥皮,今年出来,明年还你。”印象中的五节芒,最大的用处是用采集其开花后的枝秆制作“芒帚”和“芒掸”。用五节芒制做的扫帚因为花穗枝杈的密集,比竹枝编制的扫帚更容易扫除灰尘,用芒帚扫过的地板也总是特别干净整洁,而芒草编成的掸子使用起来也比鸡毛掸子更为环保、卫生。
至于芦苇,比起五节芒和白茅,更富有诗意和文化韵味。《诗经》中的《蒹葭(jiān jiā)》是三百篇中的抒情名篇。蒹,是没有长穗的芦苇,葭,是初生的芦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的内容极为单纯,句式简练写意,虽然是写古今中外男女恋爱的永恒题材,却有一种独树一帜的意境美,含蓄而朦胧。后世的曹丕,从《蒹葭》中化出了“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诗句,邓丽君那脍炙人口的《在水一方》,更一脉相承了《蒹葭》的神韵。大面积成片生长的芦苇,常称作芦苇荡。最著名的莫过于河北中部的白洋淀,那是中国海河平原上最大的湖泊。白洋淀的芦苇更是一大特产,品种多达10余种,芦苇面积11.6万亩,素有“禾草森林”之称。如果想感受芦苇蔚然称片的壮观和辽阔,非此莫属。
五节芒、白茅和芦苇,作为常见的芒草,是如此地平凡和普通。芒草的纤维细密,又是织造纸张的上好材料。但是它们庞大的根系却造就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不凡。它们地面上的植株即使被刈割、烧毁殆尽,来年还是能重新发芽,茂盛生长。庞大的根系,即让它们的生命连绵不绝,更使它们成了固化水土的优良植被。坚守平凡,自能不凡,面对七月漫山的芒草,当有所感悟和借鉴。不用好高骛远,只要你也深爱身边的这片田野,总能发现和汲取前行的力量和勇气!
(注:以下图片第3-5图为白茅,第6-8图为芦苇,其余均为五节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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