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风烛残年的小山村

春来草自青 · 发表于 2016-10-9 17: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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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春来草自青于 2016-10-9 17:30 编辑

一座风烛残年的小山村

　　寿宁境内，名叫“铁场”的村子有两处，一个是行政村在南阳，另一个是自然村在斜滩青垅。常常暗想，名叫铁场的村子，历史上多多少少和炼铁之类的行当有关吧。年轻时候的村子想必非常热闹，应该有火炉风箱拉风的呼呼声，有铁锤用力击打的叮当声，还有从健硕的胸膛里吼出的号子声……
　　青垅村的民房多建在坑垅之中，加之四周林木成荫，日照时间相对比较短，所以民间有“没晴晒谷——青砻(垅)”的歇后语。其下自然村之一的这个铁场情形差不多，房子也基本建在山坳里。村子在斜滩往北山的路上，每次回凤阳，这里是必经之路。有时顺路给路上行走的老农搭一程便车，刚好问询他们一些关于村子的过往和逸事。经常从这里经过，对这个村庄也越来越熟悉，见证它的变化成了每次回家的一部分。
　　村子很小，满打满算也就十几栋土房，却零零落落地分成独立的三处。有几座木房已经坍塌破败不堪，腐坏断落的椽榫中夹杂着零乱的断砖碎瓦。有一次经过，特意到村中走了一趟。发现村子边缘有座房子已经只剩大门位置的一小段破土墙，门框上左右两根青石勉强顶着横在门楣上的另一条青石，依稀能想见尚有人居住时的热闹情形。只是往里一望，原是房屋内部的位置荒废已久，四处蔓生的密匝芒草，让人无从寻见只檐片瓦，更不敢轻易抬脚迈入。几只鸡埋头在屋边断墙围住的土地里挠土啄食，听到突然的脚步声，都齐刷刷地扬起头来，发出几声受惊吓后拖着嘶哑尾音的短促“咯咯”声。
　　和许多的小村一样，铁场村不少人早已迁出，剩下的年轻一辈也都纷纷外出，听说出去的混的都还不错，如今村子只剩十多位老人。几次夜间经过这里，除了路边一盏昏暗的路灯外，黑魆魆的数座土房悄无人声，就那样静静地卧在山坳里。每每这时候，总不自觉地加力踩下油门，快速通过。倒是在这金秋时节，白天路过，看着黑色的房顶衬着大片金黄的稻田，虽然仍是难得见到人影，但总算显出了不少活力出来。托北山这条公路的福，留守的老人们，他们的农耕生活还算便利，收割回来的稻谷即便还是要先肩挑背扛，沿着陡峭的梯田搬到公路边上，已经省力多了。国庆假期难得有空回到乡下小住几日，刚好有空走了好几处稻田，看到不少上了年纪的乡亲们忙着收获稻谷，依然喜欢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收割。前两日看到舅舅锦斌在朋友圈上写了一段话：“稻田陷于深谷。收割，打谷，然后肩挑背扛。这样的劳作，纯属苦力活，于是便多见抛荒的土地。一涉生存，乡村实有撕裂之痛。没什么意思。”看了之后顿时心生感触，老一辈农人的苦楚不仅在于要接受不得已的艰辛劳作，更在于不得不去接受的命运吧？
　　从铁场村边的公路向上眺望，山后的高坡上近年有人种植了一整片的栀子花，远看似是茶园，却显得稀疏，只在花开时节能看到与茶园相异的一抹抹白色，伴着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随风飘过。村口路边那几株高大的木荷树，每年七月也一如既往地开出满树的白花，自成一处风景。只是村子已然风烛残年，就这样安静地伴着时光和风雨在一天天老去。
　　苍老的铁场村，是家乡无数小山村的缩影。翻看2015版《寿宁年鉴》，1992年寿宁全县共有1053个自然村，至2014年末已经有196个自然村被荒废。不久的将来，这个铁场自然村想必也会成为其中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