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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狐

[名作欣赏] 《剑 客 行》 作者: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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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 23:07:2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十一章 银箫索魂

  黑衣少女欲拦不及,章士朋已把银箫凑在嘴边,“呜律!呜律!”地吹奏起来。
  萧声虽然不大,但清越异常,一个音符一个音符,都打进人心深处。低沉的地方如黎妇
夜泣,呜咽凄迷,使人听了有魂销肠断之感,忍不住要坠下泪来。高亢处锐音扶摇直上,几
可穿苍窜而破层云,又如壮士悲啸,风云失色,大有“风萧萧中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
还”的悲壮情怀,更是使人悲愁激荡,不能自已。
  悲伤凄凉的箫声,正合了展白的心境,他想起被惨杀而死的父亲,茹苦含悲而死的母
亲,以及自己悲凉凄苦受尽折磨屈辱的往事,不禁悲愁忧伤得出了神,竟忘了大敌当前,自
已处身何地。
  “呜律!呜律!”箫声愈来愈凄凉,展白面容悲苦,双眼呆呆地凝视着远方,谁也不知
他把自己的心神引到了何处,不过,两行清泪已沿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
  黑衣少女因知道银箫夺魂的箫声厉害,事先早已凝神戒备,内心抱元守一,未被箫声感
染。但她看到展白忧伤凄苦泪流满面的情形,知道展自已经在无备中坠人术中,不由芳心大
急,高声叫道:“章叔叔!这样不公平!”
  原来名重武林的豹突山庄庄主、“摘星手”慕容涵,对重金札聘网罗在门下的武林高
手,礼遇既隆,待之也甚恭,不但“摘星手”本人均与之称兄道弟,就是他亲生儿女,也均
以叔伯呼之,所以“黑衣少女”慕容红对这些武林豪客,均以叔叔呼之,当然,这是“摘星
手”笼络人心的另一手法。
  银箫夺魂章士朋微微一笑,停住策声,说道:“红姑娘,又有什么高见?”
  黑衣少女粉脸一红,她脸上虽有一方黑纱,齐鼻掩住脸孔一半,但仍能看出她眉目间娇
羞无限。她处处庇护展白来与自己人作对,被银箫夺魂章士朋暗中一点,尤其章士朋含有深
意的笑容,更使她觉得被人识破心事,感到一阵难为情。黑衣少女素性冷漠,轻易不动情
感,如今,不知怎么竟对孤苦落拖的展白,动起情感来。所以,态度上也就有了很大的转
变,把那种冷漠、衿持、高傲的心性,一下子转变成像一般青春少女一样的善羞善感了!
  “章叔叔名重武林,”黑衣少女虽然含羞,但知展白已危在旦夕,便不顾一切地说道:
“怎能对一个晚生后辈,骤施暗算!”
  银箫夺魂一楞,胖团团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悦之色,问道:“红姑娘!此话怎讲?”
  “章叔叔‘音魔夺魂箫法’,为天下驰名之绝技,事先不对人家说明白,便遽然施展,
攻人无备,这不是等于暗算吗?”
  “谁说没有说明白?”银箫夺魂章士朋被黑衣少女一口一个“暗算”,说得动了真怒,
面色一沉,说道:“老夫请他品箫,他亲口答应,十目所视,十耳所听,怎么说没有说明
白?哼!真真岂有此理!”
  “可是,”黑衣少女聪慧逾人,虽然银箫夺魂章士朋句句实言,但她为了救助展白,眼
珠一转,早又计上心米,闻言忙道:“章叔叔并没有说明白,是以箫声与人家比武,当然人
家不会有备!”
  黑衣少女说至此处,又转脸对展白说道:“你说对不对?你知道章老前辈的‘音魔夺魂
箫法’,是一门更厉害的武功吗?”
  黑衣少女原是想点醒展白,叫他提高警觉,不要迷迷糊糊地便妄送了性命。
  谁知展白迷离怅惘,呆呆地凝望着远方,竞如傻了一般,对黑衣少女的问话,恍如未
闻,只任着两行热泪涔涔地滚落,把胸前青衫都湿了一大片。
  黑衣少女心中一惊,知道展白为箫声所迷,但不知他内腑真元受了伤没有?当即推了痴
呆的展白一把,高声说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展白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葛然清醒过来,收回眼光,但仍然征望着黑衣少女,竞不知
方才出了何事。
  原来,黑衣少女推了展白一把,并在暗中疲点了展白胸前“采台”、“气户”两大重穴
一指,是以展白立时清醒过来。
  “银箫夺魂章老前辈,”黑衣少女见展白清醒过来,又暗中提醒展白:“要以压倒武林
的‘音魔夺魂箫法’和你比武,你估量着能接得下来吗?如果自认不行,最好还是别自找苦
吃!”
  黑衣少女一心维护展白,话中特别提出银箫夺魂章士朋“夺魂箫法”的厉害,是暗示展
白不要逞强,如果不接受银箫夺魂的挑战,以章士朋在武林中的地位来讲,无论如何也不好
意思对一个晚生后辈,骤施杀手。
  可是,展白却完全错会了黑衣少女的好意。
  他被箫声所惑,沉溺在悲痛哀伤的往事之中,过度的哀伤,使他灰心绝望,几乎内腑真
元溃散,如果不是黑衣少女见机得快,及时阻止银箫夺魂章士朋继续吹奏,又在暗中点开展
白穴道,使他内腑真元不致溃散。再迟一刻,展自恐怕已经伤在银辩夺魂的“音魔箫法”之
下,这在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凶险,事实上展白已在生死边缘上兜一转回来了。
  但展白清醒之后,听了黑衣少女的话,误以为黑衣少女也在瞧不起他,剑眉一挑,昂然
说道:“章前辈‘夺魂箫法’威震武林,展白乃一后生晚学,得聆章前辈箫法,何幸如之!
就请老前辈赐教吧,在下纵然不敌,就是死了也会深觉荣幸!”
  原来展白误会了黑衣少女之意,他从哀伤沉痛之中,恢复了理智,心中暗暗责备自己:
“展白呀展白!你纵然受尽痛苦,可也不能毁了门风,想当年父亲掌中一柄‘无情碧剑’,
走剑南北,见义勇为,何等气概?自己纵不能学得父亲当年的英勇,也不能畏缩苟活,被别
人这般瞧不起!”
  银箫夺魂章士朋,甘年前凭一支银箫,在华山绝顶上,“一箫会三老”,独自一人,力
敌甘年前领袖武林的“中原三老”,声名之盛,可以说是压倒天下武林。这些武林遗事,稍
为涉足武林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展白也不是不知道银箫夺魂章士朋的厉害,但他已抱
定必死决心,觉得愈是死在名气大的武林高手手内,愈觉值得,因此,毫不考虑地接受了银
箫夺魂的挑战。
  “壮哉!壮哉!”银萧夺魂章士朋见黑衣少女道出了自己的名号,正以为面前少年,绝
不敢接受自己的挑战,但出乎意外,展白竞豪气干云地接受了。章士朋连呼两声壮哉,满面
欣然,说道:“那么,就请小哥儿聆听老夫一曲!”
  说罢,竟自踱到一块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先望了望展白,抿了抿嘴唇,莞尔一笑,然
后将那支赖以成名的烂银箫,凑在唇边……
  黑衣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于着急,见事已至此,却无法再加阻拦。
  其余的人,早已退出老远,一齐张大眼睛,望着这难得一见的绝世武学——“音魔萧
法”的表演。
  “呜律!呜律!……”
  清越悠扬的策声,已从银箫夺魂章士朋的唇边响起。
  这一次的箫声,却不似刚才吹奏的那般悲伤凄凉。
  这是一种欢愉无比的情怀,好像春暖花开,百鸟喧鸣,大地充满了生命的欢欣,使人听
了,只感到满眼春光,内心说不出的心旷神情。
  又好像一个年轻的情人,知道那多情的爱侣,正在百花盛开的园地等着他,他载歌载
舞,一路歌唱欢跃地跑着,去寻找他的爱侣,投在他爱侣的怀抱,只有幸福,只有爱,只有
快乐,没有一丝儿悲伤与苦恼……
  展白这次有了准备,他澄清心志,抱元守一,并且也在草地上盘膝坐了下来,五心朝
天,默涌《锁骨销魂天佛卷》练气秘诀:“气有清浊,清升浊降,道一法众……”他竟练起
正宗心法中的吐纳功夫来了。
  《锁骨销魂天佛卷》不愧为天下第一奇书,展白按照其中秘诀练气,呼吸之间,已达灵
台清明、浑然忘我之境,对那感金化石的箫声,充耳未闻!
  退出老远的众人,尚且塞住耳朵,在如天籁似的箫声感染之下,几个功力较浅的劲装佩
刀壮汉,已有点抵受不住,满脸向往欣热之情,身不由己地手舞足蹈起来……
  就连定力极强、且事前有备的黑衣少女,竟也眉飞色舞,跃跃欲动,有点把握不住的样
子………
  欢愉的箫声继续下去,展白依然无动于衷……
  银箫夺魂章士朋一边吹箫,一边双目注定展白,见展自闭目垂眉,跌坐在草地上,丝毫
不为箫声所动,不由心中大感诧异,暗道:“此于根骨虽佳,看样子武功并无多大根底,怎
能具有如此高强的定力?竞不为我的箫声所动…。”
  银萧夺魂心中这样想着,吹奏的箫声一变:由欢愉之情,一变为悲伤愁苦之音。
  欢愉的箫声,一变为悲愁凄苦之音,就好像由春暖花开之境,一下于掉进萧杀的寒冬:
冰雪封冻了大地的生机,满眼繁花被狂暴的寒风吹残,欢乐已成过去,幸福变为悲伤,那同
心连理的爱侣焕然丧失了,希望没有了,充塞在目前的一切,均是令人灰心的、绝望的,好
像只是一片渺茫无底的深谷,只有黑暗与空展,凌风公子、眇目道人、秃顶老者等人,因功
力深厚,距离较远,尚未为箫声所左右。但那跟在凌风公子身后的六名劲装佩刀大汉,却随
着箫声的音律而变幻,箫声喜,他们也跟着欢欣鼓舞;箫声转悲,他们也随着悲伤希嘘起
来。
  就是定力极高的黑衣少女,因为就站在展白一侧,距离较近,竞也被箫声感染。先前箫
声欢愉,她满脸欣喜之容,美得出奇的粉脸上,虽然被黑纱遮住一半,仍能见到她“眉如春
山横,眼如秋水聚”,眉眼盈盈,笑容如花,有掩不住的内心欣悦之情;如今,箫声转悲,
她眉眼间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黛眉深锁,星目含悲,满脸的幽伤哀怨,待箫声咽
鸣凄切达到高潮之际,竟尔掉下泪来。
  展白依然不为所动,这就使银箫夺魂章士朋更感惊奇了。
  “阳春蘸露”、“寒冬瑞雪”,连演两大乐章,竟然没有感动一个少年!I“呜律!呜
津!”
  箫声又一变,由“寒冬瑞雪”转变为“秋风霜刀”。
  咽呜幽伤的箫声,顿时变为激昂萧杀之音。
  清越激昂的箫声,愈来愈高亢,愈来愈激越,到后来竞如战马悲鸣,号角急欧,好像千
军万马震天动地而来一般!
  杀伐的金音,震耳惊心,使人犹如置身于惨烈的战场!
  “呛!呛!……”一片金铁交鸣之声,跟随凌风公子的六名劲装壮汉,竟然把持不住,
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刀,互相砍杀起来。
  箫鼓声中,刀崩血现,断肢与残刃齐飞,六名劲装大汉,状如疯状,互相砍杀之间,已
有三四人负伤挂彩!
  凌风公子急声喝止,竞不能阻住六名手下之疯狂砍杀,秃顶老者双眉一皱,出手如风,
立刻点了六名牡汉的穴道,六名壮汉便像木雕泥塑地呆住,但一个个仍然怒目金钢般的,举
刀欲扑。
  而且一个个身上还流着血,状极可怖……
  黑衣少女纯美的眉目之间,隐然现出一般浓重杀祝,但她仍然咬牙强忍着,眉心微现汗
迹,可见其已经很吃力了…。‘“章兄!”眇目道人虽然双目已盲,但听觉特别敏锐,听音
辨位,对附近状况了如指掌,知道银箫夺魂章士朋的夺魂箫“,并未制住眼前少年,自己人
反而闹了个狼狈不堪,当即以”传音入密“绝技,对章士朋说道:“此少年有点怪道,最好
还是换个方法制住他,以免惊动老爷子!”
  眇目道人是用“传音入密”绝技,与银箫夺魂讲话。别人只能看到他嘴唇翕动,却不能
听到他说些什么。唯有银箫夺魂听得清楚,但眇目道人的话反而激起了银箫夺魂的怒火,他
想到自已仗以成名的“音魔夺魂箫法”,竟制不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这若传出江湖还
像什么话!因此,他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把箫声更紧凑地吹奏起来。
  他箫声又为之一变,但不论他的策声怎样变化,甚至把引人选失本性的喜,怒,哀,
惧,僧……七情六欲,都一一演遍了,仍然不能撼动展白。
  此时,展白跃坐在草地上,五心朝天,闭目垂眉,纯美之中带着几分童稚的脸上,隐然
泛起一层宝光,青山绿野,艳阳照耀之下,竞有宝相庄严、一派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气氛。
  银箫夺魂一支银箫,纵横江湖数十年,所向无敌,一生之中,最得意的壮举是华山绝顶
“一箫会三老”,凭着“音魔箫法”之奥妙难测,竟使当年领袖武林的“中原三老”,知难
而退。此后,他功力更是大进,不过年事渐高,已略知隐晦,不复如壮年时之锋芒毕露罢
了。今日,他见展白小小年纪,竞能一掌击毙陈清、陈平,轻易躲过天涯狂生三大杀招,又
把天涯狂生气走,而引起了他的豪兴,想以“音魔箫法”试试展白到底有多大道行?
  不过,起初他并末全力施为,只想以“春阳冬雪”等曲谱。便自认为可制服展白。
  没想到,他连演多春、夏、秋、冬“四章,又把能迷失人类本性的”七情六欲“章节,
一一演奏,展白竞丝毫末为所动,银箫夺魂又急又怒,立刻把”音魔箫法“中最厉害的”夺
魂箫法“施展出来,竟全力施为起来。但,展白依然未为所动,银箫夺魂不黎暗暗纳罕。心
中不信暗道:“这少年明心见性,定力之强会超过中原三老?”
  银箫夺魂做梦也想不到,展白运功用以对抗“音魔箫法”的,竟是天下第一奇书《锁骨
销魂天佛卷》中所载,武林绝响的佛门正宗心法!
  想当年“只眼郎君”,受绝代尤物“天仙魔女”的“姥女迷魂大法”所苦,定火人魔,
以“只眼郎君”之绝世奇才,尚且几乎沦于万劫不复之地。多亏武当掌门“铁心大师”与少
林掌教“苦水上人”,以释道两门无上大德,将他救转,他才以平生苦学所得,绘就了这本
《锁骨销魂天佛卷》,其中炼气御魔的法术,可以说是超绝今古,能够勘破“天仙魔女”那
绝代尤物的迷惑,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迷惑了的?因此,银箫夺魂的“音魔箫法”再厉
害,也无法动得展白分毫。
  可是,以“天下无敌”自诩的银箫夺魂,怎肯就此甘心?他团团的圆脸上涨得通红,双
目神光暴射,鼓唇作气,竟把最厉害的“音魔幻境”演奏出来!
  清越震耳的策声,高亢入云,直可穿金破石,“呜律,呜律!”
  的锐音扶摇直上,袅袅然升高,升高,再升高!几乎升高至九霄银汉,倏然又四散着从
高空摇落下来,一个音律,分散成千成万个缤纷的音符,犹如天女散花般洒落下来,“缤纷
花雨”、“瑞雪漫空飞舞”…。甚至“天龙脱甲”、“搓碎的七彩虹霓”漫空散落下来,也
没有这般多彩多姿……
  凌风公子遽然色变,秃顶老者高叫了一声“速退!”抱住凌风公子的手腕,飘然后跃十
数丈外。
  眇目道人知道银箫夺魂已经僵上了,暗自摇头太息,但事已至此,无法拦阻,只好随着
秃顶老者退后十数文外,以维护凌风公子……
  七彩缤纷的箫声中,宛然有无数美妙的少女,裸肢露体,翩翩起舞,春色无边……这是
在少男心中的幻象。但在少女心中,却又不同,恍惚中一个比理想更完美的青年男子,在她
身边软语温存,细诉衷情。他的热情,他的至高无上的爱,他的纯美,可以溶化世上任何少
女的心……如果是在一个贪财奴的面前,又会现出大把的金钞,成堆的黄金,耀眼生辉的珠
宝……若是一个爱慕盛名的人,在他眼前又会幻化出皇冠,帝冕,数不清的堂而皇之的大帽
子……总之“幻由心生,景由心造”,那奥妙的箫声,能随各人心头所欲,幻化出你爱慕、
向往、终生追求得不到的东西,显现在你的面前,几乎伸手可得。
  试想,这样针对各人心头的梦想、欲望,有谁能够抗拒?有谁能够不受引诱?而不堕入
他的术中?
  但,展白依然不为所动。
  这《锁骨销魂天佛卷》的佛门正宗心法,定力之强,的确不同凡响!
  可是,站在一边的黑衣少女慕容红、名重武林“四大公子”之中“无情公子”的胞姐、
领袖北五省当今武林的豹突山庄庄主、“摘星手”慕容涵的女公子,竟然失去了常态。
  只见她苗条如柳的娇躯,一阵颤抖,如玉洁白的肌肤隐泛出红晕的色彩,如远山含烟的
黛眉微蹙着,似是熬受着心中的痛苦,媚如春水凝聚的眼波,盈盈欲流,又似有着说不出的
欲望,脸泛桃花,娇羞之中,又观出掩饰不住的媚态……
  “吃!”慕容红欲火烫身,一抬素手,把覆面黑纱扯落,顺手丢在一边!
  啊!樱唇素口,娇艳欲滴,如玉柱般的瑶鼻,更是纯美玲珑,凝脂似的浑圆下巴,就是
最高明的雕刻家也无法塑出如此完美的典型!“黑衣少女”慕容红,现露了真面目,美逾天
仙,尘世无觅处。
  慕容红撕落覆面黑纱,美艳照人,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漠与骄衿,媚视烟行,风情万
种,含着热情如火的欲望,袅袅婷婷地走近展白。
  “哥……我等了你好久……嘱,我想你……想得好苦……唉,哥……我爱你……”
  她热情如火,檀口微张,星目微闭,嘴中梦呓般喃喃低语,一副娇躯如扭股糖似的扑进
展白怀中,一手圈住展白的脖子,另一手轻轻抚摸着展白的脸……
  展自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感到脸上微痒,睁眼一看,一个美艳无比的绝色少女,正扑
在自己怀内,暖玉温香。“咚!咚!咚!……”他心中立如万马奔腾一般,一股热流从丹田
直冲泥丸,心旌旗播,五内如焚……
  这一下子冲破了展白“心之防线”,“音魔箫声”立刻乘虚而入,展白再也把持不住,
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黑衣少女……
  这热情如火的恋爱画面,落在狂傲无情的凌风公子眼内,使他又羞又怒,暴喝一声:
“够了!”
  这一声暴吼,乃凌风公子功力历聚,恍如平地响起一声暴雷,银箫夺魂蓦然一傍,竟停
止了他那感金化石的箫声。
  暴喝声中,凌风公子恍如飘风射电,纵身跃至展白与慕容红近前,一手拉开偎在展白怀
中的姐姐,一掌劈出,当胸向展白打去。
  “嘭”的一声,展白不知躲闪,被凌风公子一掌打在前胸之展白坐在地上的身形晃了几
晃,竞未跌倒。
  但展白心胸之间,被凌风公子千钩掌力击中,犹如受了千斤铁锤一般,内腑真气流窜,
五脏翻滚,巨痛攒心,忍不住一张嘴,“哇!”喷出一口鲜血。
  “啪!”一声脆响,黑衣少女掴在凌风公子面颊之上,打得凌风公子一路踉跄,直斜退
出五六步才勉强站住,险些栽倒。
  凌风公子俊美无比的脸上,立刻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肿起老高,鲜血也顺着嘴角流下
来。
  显然黑衣女慕容红这一掌打得不轻,凌风公子富贵世家,骄生惯养,不要说挨打,长这
么大,连恶声都未听过,这突地三记重击,大出意外,竞把他打楞了……
  黑衣少女慕容红,一掌打退凌风公子,完全不当一回事,只双眼望住展白,满脸关切之
情,娇声说道:“哥……噢……你被打痛了?啊!可怜的哥……让妹看看伤得重不
重?……”
  说着,走上前去,提起衣襟下摆,来为展白擦拭嘴角的血迹。
  “你走开吧!姑娘,在下自幼吃苦惯了,这点伤还不算什么!”
  谁知展白对慕容红的柔情蜜意,竟视若无睹,摆手拨开黑衣少女,从地上站起身来,摇
摇晃晃地转身便走…。·…哥!等我,妹跟你一块走!“黑衣少女从后边紧紧追上,见展白
只是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对她理也不理,不由急得泪珠夜眼眶里直打转,一边紧追,一边恳
求。凌风公子脸上虽然挨了姐姐一掌,这是他长这么大从未尝受过的滋味,但这还不算使他
惊奇的,最使他吃惊的是,他那终年难得说上一句话、凡人不理的姐姐,如今,竟大反常
态,对一个陌生少年死追不舍。是以凌风公子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瞪视着这幕,竟忘记了脸
上的疼痛…。·”红姑娘!“”慕容小姐!“眇目道人、秃顶老者,一齐横身向前,阻住黑
衣少女的去路,意思是提醒她的注意,不要忘记了身份……谁知黑衣少女慕容红,眼睛一
瞪,赐道:“你们干什么?躲开!”
  眇目道人、秃顶老者均是武林前辈异人,在江湖上辈份极尊,虽在豹突山庄慕容府上为
门客,但就是威名显赫的慕容庄主,对他二人也不敢稍存不敬。如今,黑衣少女慕容红竞呼
喝下人一般,对二人呼喝起来,二人均不免一怔。
  “红姑娘!”秃顶老者双眉一皱沉声说道:“就是你自己不顾身份,我这做伯伯的,也
不能让你胡来!”
  眇目道人在一旁‘出接口道:姑娘!要考虑令尊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可任性而为……
“”别罗嗦!“黑衣少女就是不听这一套,见眇目道人与秃顶老者阻在自己面前,而展白已
摇摇晃晃地走出好远,忽”野马分鬃“,双手左右一分,逼退眇目道人与秃顶老者,飞身向
展白追去。一边口中叫道:哥……等我……”眇目道人、秃顶老者万也想不到黑衣少女、慕
容庄的大小姐,竟会向二人出手攻击,而且慕容红这一招“野马分鬃”,又施用得凌厉无
比,在于无备之下,这武林声望极高的两大高手,竞被逼退了两步,二人不由老脸一红,不
约而同地,双双腾身,又阻在黑衣少女面前。黑衣少女见二人又挡在自己面前,竞如小孩撒
娇般地哭叫道:“躲开!躲开!我不要你们管……”
  一边哭叫,一边竟用手把身上的衣服,一条条地撕扯下来。
  黑衣少女手法极快,三把五把,已把身上一袭黑线绸衣扯碎,随着她纤手扬处,条条碎
绸如一群黑色蝴蝶随风飞散,把她纯美无比白玉羊脂般的胴体,立刻呈现了出来。
  秃顶老者膛目失色,慌忙后退。他年逾知命,武林盖世,大江大浪的场面见多了,可
是,从没有一次事件的演变会像这一次突然,致使他无法应付,不敢再上前阻拦,连忙后退
不迭,尴尬万分……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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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石洞开玄关

  眇目道人虽然双目全盲,但听觉之灵敏,不亚于有双眼的人,听音辨位,已知眼前情
状,纵然不能看见,也吓得他连退数步,白果眼连翻,张口结舌,半天做声不得。
  “什么话?简直……简直……”
  凌风公子气得俊面泛白,搓手顿足,喃喃自语,半天不知如何才好。可是,黑衣少女虽
是他的胞姐,如今身上一丝不挂,他也不敢上前拦阻,空在一边搓手顿足,干着急……展白
也闻声回过头来,乍见黑衣少女纯美无比、白玉凝脂般的裸体呈现在眼前,不禁为之一呆。
  “谁也不能管我!我爱他!谁也不能管我!我爱他!……”
  黑衣少女一边疯了般的撕碎自己周身的衣服,直至寸缕不剩,意犹未尽,又开始双手拔
下头上的钮环,首饰,耳坠,项练,白玉手钥……一样一样地随取随丢,候时间她身上一件
人为的装饰物也不剩了,恢复了她原始的纯真,她头上乌云似的青丝,也披散开来,秀发如
波浪般地随风飘扬,她张开双臂,如一只小鸟归巢般向展白飞来。
  展白心之圣殿,奇异地展开了。他眼睛看到一幕前所未见的景像:青山绿野,白云飘浮
在奇峰的山腰,绿水绕过翠绿的丛林,一片开阔的草原上有无数的繁花在盛开,远望犹如一
张锦绣的绒毡平铺在大地。就在那风景如画的锦绣绒毡上,欢跃奔跑来了一个纯真自然、赤
裸的少女,她是周身不带一丝罪恶,美丽无比,圣洁无比,也善良无比的一位天使!
  对着慕容红美艳无比的裸体,展自心中毫无一丝邪念,既无欲望,也没有一点一滴羞耻
之感。反而觉得自然、应该,好像觉得许久许久以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在纯洁美丽的大
自然之中,天生美丽的肉体,善良无比的心灵,应该是赤裸的,诚实的,不杂一丝邪念的,
不加一点掩饰的。
  一种奇异的冲动,他也开始撕碎自己身上的衣服,片片短布随手而飞,可是等不及他撕
掉最后的内裤,慕容红已飞跑至他的身前,边跑边望着他撕碎周身衣服,他健壮的古铜色的
肌肤露出来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慕容红眼中也流露出异样的光辉,嘴中发着阵阵的欢
啸:“啊!唷!荷!……”
  这时展白周身赤裸,只剩下一条短短的内裤。慕容红已跑近他身前,竞合身扑近他的怀
内,吻着他宽阔的胸膛,抓紧他结实的臂膀,拥抱一阵,亲吻一阵,又围着他欢啸跳跃一
阵……她是疯狂了,为欢乐疯狂了,为解放自己疯狂了,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快乐,这样的
自由;这样的无拘无柬,这样幸福。
  但,这场面却把凌风公子、银箫夺魂章士朋、眇目道人、秃顶老者众人给吓呆了。眼前
的情景,简直使人不能想像,也不敢相信。
  那六名劲装壮汉,虽然被制住穴道,手脚不能移动,但眼睛不瞎,见到这番情景,也莫
不在心中暗暗称奇。……这些人之中,只有章士朋最难过。他一万个也想不到,自己压倒武
林的绝技,“音魔夺魂箫法”,竞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展白心中也有类似慕容红的欢乐、自由……等等欢乐的感受。但他撕碎自己身上衣服,
片片碎布随手丢弃,到了最后,有两样东西,他不仅没有丢弃,反而从幻影的欢乐中,把他
拉回到现实中来。
  一件是《锁骨销魂天佛卷》,那是他一切希望所寄,雷大叔言犹在耳:修练至高无上的
武功,开创自己光明的前途,为报父亲血海深仇——一切的一切都寄托在这本书上,他不能
丢;另一件是,他父亲临死之前,交给他的麻布小袋子,他要凭着这唯一的线索,去寻访杀
父的仇人,他不肯丢。
  因此,他从幻想之幸福的天国中,一下子又跃进冷酷的现实里来。纵然周身赤裸、奇美
无比的慕容红,以万千情丝来缠绕他,以爱恋升高近似崇拜的痴女心来拥吻他,他已全不放
在心上,心里只盘算着,怎样摆脱眼前这些人的纠缠,按照《天佛卷》去修炼武功?怎样查
访杀父仇?……展白手执二物,陷于苦思之中,对于拥吻自己、在身边欢啸跳跃的慕容红,
完全忘记了……
  “哼!”突然传来一声冷哼,继之是冰冷冷的声调:“没有用的东西!还不把她弄回
去?在这里给我丢脸!”
  “红儿!红儿!”同时一个女子声音,惊叫道:“你怎么啦?怎么啦?”
  跟着一阵脚步零乱之声,展白惊醒过来,抬头一看,面前已多了数十人之多。
  数十人拥护着一个年约五旬开外、身高体健、满面红光的贵人。只见他一身闪闪发光的
华服,赤红脸,虎目蚕眉,方额阔口,黑漆漆的头发,梳得净光,两翼夹杂着数梗如霜的银
发,双目开阔之间,精光逼人,雍容华贵,不怒而威,几至使人不敢仰视。
  在林中救自己,又在凌风公子房中百般维护自己的中年贵妇,与那贵人并肩而立。
  其余三五十人,肥胖高矮、丑陋俊彦不等,但一个个神气充足,身躯剿悍,便知尽是些
三山五岳,奇人异士。这些人便像众昌拱月一般,拥簇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夫妇。
  展白一看这气派,便猜到这华服贵人必是这中年贵妇的丈夫,一定也就是众人口中的
“老爷子”了。华服贵人一脸怒容,中年贵妇满脸疑色。
  雍容华贵的贵人,本就气势慑人,不怒而威,如今,脸上带着怒容,更使人有揣揣不
安、呼吸窒息之感!
  就在展白惊视之中,早有四名青衣婢女,各自脱下一件外衣,用双手举着,来遮挡慕容
红的裸体,并拥护着慕容红走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慕容红一边娇啼嘶唤着,一边被四名婢女拥簇着走了回去。
显然,她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虽然她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心中是极度不愿。
  展白猛然灵机一动,就在众女婢举衣遮住慕容红之际,把手中的《天佛卷》与麻布小袋
子,一齐塞进裤中。好在他的短裤裤口很紧,不怕掉出来。
  “丢给他一件衣服,叫他跟我来!”
  华服贵人说话似有莫大权威,完全是命令式,语气之中,好像他的话一丝不容反抗。
  当即有一名劲装佩刀壮汉,脱下身上黑缎披风,抖手丢向展白。
  也许这劲装壮汉,成心显露一手,或是想把展白制于死地,虽是一件柔软的衣服竞贯足
了内家真力,把一件黑缎被风抖得笔直,犹如一根铁棒一般,劈空破风,直向展白胸前掼
来!
  展白微微一笑,伸出两指一捏一抖,不但破了暗蓄内力,并立刻把黑缎披风被在身上。
  “点力破千钧”,按说展白以两指接这劲装大汉的全力一击,露的这一手,并不简单,
但华服贵人连看也不看,竟转身向回走
  好像知道展白不敢反抗,必会
  展白心中起了一阵强烈的反应。但一看拥簇在华服贵人四周的武林豪客,一个个对他怒
目而视,展白自知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又见中年贵妇,以无比慈爱的眼光望了自己一眼,竞
把冲到嘴边的倔强言语,硬给咽了回去。
  他心中暗想:“看你们要把我怎样?且跟你们去了再说!I”
  不过,在他举步跟随人家去时,内心的自尊,好像受了无限屈辱,暗自责道:“展白,
展白!难道你就是这般怯懦吗?如一个羔羊一样,伏着任人宰割!”
  可是,敌势太强了,他自知没有反抗的力量。他内心性格虽然倔强,但他也明白,此时
不能暴虎冯河,盲目牺牲,他还要留着有用之躯,完成自己肩负的重任。
  因此,他强忍下了这一口气,打算先走一步算一步,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轻言牺牲。
  于是他跟着这些人走去。但心中愧疚自责,不由得他低下头去。谁知他一低头,黑缎披
风的左前襟上刺绣着一只金钱豹,栩栩如生,分外刺眼。
  他对中年贵妇,黑衣少女,凌风公子……以及眼前等人,毫不知其底蕴,心中一直充满
了好奇,但事实的急遽变化,竞使他无暇顾及。如今,看到这黑缎披风上刺绣得非常精致的
金钱豹,很快地使他想到:江湖上名满天下的一大豪门。
  “豹突山庄!”展白寻思道:如我猜测不错的话,这华服贵人,定是豹突山庄庄主,摘
星手慕容涵无疑了!”
  展白想至此处,举目向前望去,他想仔细打量一下,这名满天下、被武林黑白两道演染
得神乎其神的“摘星手”慕容涵,到底有何出奇过人之处。
  华服贵人在前走着,他身后杂查地跟随着三五十名武林高手,凌风公子、眇目道人、秃
顶老者、银箫夺魂,以及自相残杀的六名劲装大汉,此时亦为人代解穴道,包扎了伤口,都
跟在华服贵人的身后。
  至于被展白打死的陈清、陈平,也有人去为其掩埋尸首,华服贵人连过问都未过问,好
像这死伤人命,在他们眼中看来,竟如家常使饭一般寻常。
  展白在人影交错之中,只能掩掩映映看到华服贵人的背影,他那一身非丝非绸的华服,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展白猛然心中一动,觉得华服贵人所穿的衣服质料,细看有点特别,运
足目力望去,辨别贵人华服既不是绫罗,又不是绸缎,但闪闪发光,柔韧华贵无比。跟在身
后的三五十人之中,也有不少身御华服的,即连婢女家丁装束的佣人,身上历穿的也均是贡
青匹缎,这种衣料在市面上也算是贵重衣料了,非富贵之家是穿不起的。但与那华服贵人身
人穿的华服一比,都不免黯然无光。
  展白猛然想起,这华服贵人身上衣服的质料,不正是跟自己麻布小袋子里装的那方非丝
非绸的布料,完全相同吗?
  这一意外发现,使展白心神惊然一震,如被雷击,几乎使他把持不住,热血上冲,很想
猛然扑上前去以死相拼。
  但他极力制止着自己,暗中咬牙切齿:‘莫非此老贼,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展白心中思潮如涌,暗暗寻思:“父亲临死前亲手交给我这小袋子,袋内装的一团乱
发,一段丝条,一粒钢珠,一粒青铜钮扣,一枚青铜制钱,和那方显然是自衣襟扯落的丝
绸,自己始终不知何意,如今,这方丝绸与这华服贵人所穿衣服质料相同,就算这华服贵人
不是杀死自己父亲的仇人,最低限度这也是一个有力的线索……”
  展白就这样神思潮涌,跟着慕容庄主一行人,也不知走了多远,经过多少重门重户,最
后“摘星手”也末审问他,迷迷糊糊的把展白关进一座石牢之内。
  展白不知“摘星手”究竟怎样对付自己,初被关进石牢内,心颇不安,但后来想通了,
一切抱定逆来顺受心理,决定暂时忍耐,并借着与外界隔绝的机会,在石牢内苦练《锁骨销
魂天佛卷》所载的高深武功。
  初时,展白心急练习武功,在无人监视时,白天也打开《天佛卷》研习,但书页上的魔
女画像,粉腿酥胸,竞使他不能静下心来研习其中高奥武功,反而时时想入非非,尤其他领
略了慕容红纯美无比的赤裸脑体,画中传真,一直引导他联想到慕容红,肌肤芳泽,更使他
心烦意乱,意马心猿!……
  后来,他猛然惊悟,觉得这样继续下去,自己非走火入魔不可。于是,他又按照在黑洞
中的方法,闭目摸索起来,好在他已经摸索过很久,以指代目,并不太困难,一边摸索,一
边研习,全体心神,完全沉浸在《锁骨销魂天佛卷》内中的武功秘诀上,竟忘记了日夜晨
昏,亦忘记了石牢中的孤苦寂寞……
  不谈展白在石牢中苦练《天佛卷》秘技奇功,再说领袖北五省武林的“摘星手”慕容
涵,把展白关进石牢内,对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并没有挂在心上。他只是气恼以自己管教
之严,门风防范之谨,素以“清白”二宇,夸耀武林,以标榜不同于一般男女混杂,秽闻四
播之江湖道。如今,自己亲生的女儿,竞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了个精光,当众表演一丝不挂,
这要传出武林,自己的颜面岂不是被扫尽了吗?
  “摘星手”——北五省武林领袖,索以冷静、沉着、喜恶不形于色,见称于武林。大有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慨。这一次他却动了真怒,他与夫人在后宅秘室之中,严厉地追
问慕容红,到底为了什么,竞不顾羞耻到了如此地步!
  但慕容红一味地啜泣,对父亲的问话,一言不答。
  这更勾起了慕容涵的怒火,“啪!”一声脆响,他一掌把一个名师雕刻的楠木茶几,击
了个粉碎。虎地立起身来,从壁上摘下一柄切金断玉的短剑,“当啷”一声掼在慕容红脚前
地上,厉声叱道:“你就给我死了吧!免得给我丢脸!”
  说罢,气冲冲地摔门出去。
  慕容红毫不犹豫,抬起泪眼,见父亲已经出去,立刻拾起地上的短剑,猛向自已颈间刎
去。
  中年贵妇——也就是展氏夫人,伸手夺下女儿手中短剑,一把搂住慕容红流泪道:“红
儿,千万不要寻死!你父亲只是一时气愤,过些时他就会好的!”
  “娘!”慕容红不由哭倒在母亲怀里……
  “摘星手”慕容庄主气虎虎地出了内宅,走至东跨道去找儿子慕容承业,守门的小幢开
门慢了一点,慕容涵一脚踢飞了门扉,守门小僮听到一声巨响,门扉已碎,不知出了何事,
从门房中探头外望,“嘭”的一声,小僮的头颅被庄主劈了个粉碎,立时倒地死去,其余男
女佣人见到如此情形,一个个吓得体似筛糠,畏缩在墙角门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恰巧凌风公子又未在房内,这就更激起了“摘星手”的怒火,他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一
指手又把迎门条案上的古玩玉器,打碎了一大堆。
  “稀哩哗啦!”
  一阵暴晌,传出室外,把畏缩在门外的男女佣人,吓得个个魂飞魄散。这恐惧是双重
的:不但触在庄主火头上,小命就要玩完;公子房内摆设打碑,这些都是公子心爱之物,他
们都是公子院中的佣人,凌风公子性情暴躁,冷酷无情,更超过其父,等到老爷子发完脾气
走了,公子回来,他(她)们又是有嘴说不清,甚至连原因都不敢说出,便要受到那无情公子
的惨酷责罚。
  因此,凌风公子院中的男女佣人,人人自危,一个个吓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公子何处去了?”
  慕容庄主旋风般地回到门外,厉声呼叱。吓得三魂少了二魂的男女佣人,没有一个敢上
前回答。
  “你们都哑了吗?为什么不回话!”
  慕容庄主不怒而威,素常不言不笑,门下人等畏惧他像畏惧天然神一样,连正眼相视都
不敢,对一切吩咐,只有低头唯唯的份儿。如今,庄主大发雷露,这还是下人们从未见过的
事。一个个吓得牙齿打战,腿肚子直转筋,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公子爷在前厅……”
  最后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婢,大着胆子说。
  “哼!”慕容庆主冷哼了一声,竟没有再发怒,拂袖出了公子院门。
  男女佣人们,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都觉得有点像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的感觉,这
条命不啻是检回来的一般了…”
  慕容庄主“摘星手”怒火焚心,从儿子院内气唬唬地出来,向前院大厅内走去时,天色
已全黑了下来。诺大一座豹突山庄内,每间房子门窗之间透出的灯光,其数目之多,直可和
满天繁星互相辉映。
  每道院门,房屋转角,通路口上,处处有明桩暗卡,见了庄主,一个个恭身行札。“摘
星手”理也不理,只大踏步向前走着……突然在一处花木扶疏之处,忽有三条黑影,比电还
疾,一晃跟隐没于花丛之中。
  “谁?”
  “摘星手”目光何等犀利,虽在黑夜之中,那三条黑影又奇快无比,但也难逃过“摘星
手”的眼睛,因此,暴然喝问了一声。
  风声簌然,三个黑巾蒙面的夜行人,手中惧各执寒光闪闪的长剑,横剑当胸,飞身掠到
摘星手面前。
  这倒大出慕容涵意外,他万也想不到自己卧虎藏龙的“豹突山庄”,加上自己武林中的
声名和地位,夜之间,竟会有夜行人出现!那么,这夜行人的胆子可算得是胆大包天了。
  慕容庄主乍见三条黑影,隐没于花丛之中,还以为是自己庄上的门客,随之一声喝问,
见三个夜行人以黑巾蒙面,手执长剑,现身在自已面前,心中诧异大于惊奇,他既不相信江
湖道上的人物,有胆量敢来夜犯豹突山庄,又奇怪自己庄上的明桩暗卡,都是干什么吃的
了,有夜行人闯入庄内腹地,竞无一人发觉!
  “何方朋友?夤夜来到豹突山庄,有何见教?”
  慕容涵虽在气头上,但见到江湖道,仍然能够镇定下来,不失一派宗主身份,说的话不
疾不徐,从容不迫。
  “既来宝庄上当然是好朋友了!”
  当中站立的蒙面夜行人,一言甫罢,两旁站立的黑衣蒙面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
段,两支长剑,如急风暴雨一般,猛向“摘星手”左右要害刺来。
  这两个蒙面人,武功不弱,两支长剑,招式精奇,伊然武当路数,显见是剑术名家,而
且二人分刺合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柄长剑,点刺之间,纫成五七朵金花,电闪星飞般攻向慕容庄主。
  这就看出慕容涵艺业不比寻常来了,在两大剑术高手骤起发难、看来万难招架的凌厉攻
势之下,他沉哼一声,抡起左手二指,轻敲左右二剑,“叮!叮!”两声微响,两个蒙面人
的长剑,立被震开数寸。
  两蒙面人顿觉握剑右手掌心一热,长剑几乎把握不住,便知不好,才待抽剑换式,但
“摘星手”左手二指点开长剑,右掌平胸半圆划出,虽见他掌势不疾,但锐啸的掌劲,已随
着一挥之势发出。两蒙面人只感到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道迎胸压来,再想逃避,焉得能够!只
听“砰!噶!”两声巨震,二人胸前如受万斤钢锤猛拳一般,立被震飞文之开外,口喷鲜血
而亡。
  另一名蒙面人一见大惊,顾不得看视同伴死活,飞身想逃,但他身形尚未纵起,突感手
腕一紧,如被钢箍住一般,左手已被“摘星手”抓住。
  摘星手冷哼一声,沉声喝道:“你给我躺下!”
  蒙面人立感“肾俞穴”一麻,撒手丢剑,翻身栽例。
  摘星手不愧为北五省武林盟主,略一伸手,三个夜行人,但都称得起是武林一流高手,
立即二死一伤!三人倒地,砰,嘭!巨响,三剑脱手,当啷!震耳,倏时间惊动了附近的明
桩暗卡,六七名劲装大汉已飞蹿至近前,一见是庄主亲自捉到刺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嘶!”摘星手一把将夜行人蒙面黑巾放下,看来人竟是一个廿余岁青年,并不认识?
冷哼了一声,才待要问,眼光突然看到青年紧身夜行衣的左前襟上,绣着一只麒麟,立时脸
色一沉,喝道:“樊非!你是樊非手下?”
  尚未等被擒青年答话,慕容庄主突然一抖手,把被擒青年摔给—边吓呆了的壮汉,吨
道:“给我绑了!”
  喝声甫落,慕容庆主双足一额,身形平射而起,疾如鹰隼,划空而去。
  原来前院已隐隐传来杀伐之声,显然有不少外敌侵入庄内,是以慕容庄主急驰而去……
  几个劲装大汉,惊魂甫定,立刻把被擒青年,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扛扛抬抬把那少年
关进石牢之内。
  展白正在石牢内呼吸吐纳,练习《锁骨销魂天佛卷》,已达浑然忘我建境,只感灵台清
明,周身舒畅无比,一阵真气在体内畅通流转……忽听石门铁锁铿锵一响,“喀!”的一
声,又从牢外掼进一个人来,在暗中展白张目一望,竞看得分外清楚。
  “夜能视物了!”展白心头一阵狡喜……
  原来展白运功抵抗银箫章士朋的“音魔箫法”时,正在紧要关头,突被慕容红一扰,差
一点走火入魔。幸亏慕容红与他的热爱镜头,激怒了凌风公子,当胸打了他一掌,不但未使
他受伤,反而把他体内的死脉震开了,使他张口吐出腑内的淤血,内腑“任督”二脉打通,
这“任督”二脉,乃是练武之人最难攻破的一关。阴差阳错,展自因祸得福,竟在一连串的
折磨打击之下,把“任督”二脉打通,真乃天假奇缘。
  固然,展白在无知之中,打通了练武之人艰难甚于一死的“任督”二脉,但他所经的却
不足正途,如果他被凌风公子一掌震开死脉,如不即时活动一下周身筋骨,必致瘫痪,那他
后半生的命运也就完了。偏偏慕容庄主适时赶至,把他带回庄内,有了步行这一段路的距
离,使他同身筋骨已活动开了,不致落成半身不遂的残废人。但仅是活动开筋骨,如不能接
着获得休养调息,还是会落个气血虚弱的死故。巧不巧,慕容庄主把他挟回庄内,并未罗嗦
他,只把他关进了石中,正好让他通时得到了调息的机会。
  可说是机缘凑巧到了极点,好像天意应该产生展白这么一位纯正善良的武林奇葩。一切
加害于他的力量,反而成了助长他的力量。
  展白这时调息过来,岂仅“黑夜能视物”的武功内力,亦不止增长了数倍。
  不过他目前还不自知罢了,等到他自己知道的时候,恐怕他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这是以后的话了,暂且不表。且说,展白在黑暗的石牢中,又是黑夜,睁眼能够视物,
心头一阵狂喜。他还不敢相信自己,先抬头望石中铁窗外,天空的星斗,知道不是假,又用
牙齿咬了自己的手指头,也证实了不是梦,望见被关进牢来的这位难友。
  只见他穿了一身密扣紧身夜行衣,身上像扭股糖似的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一张温玉似
的俊美脸庞,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好一表俊品人物。
  展白不知为什么,一见他就好像有缘似的,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油然而生,不禁冲
着他毗牙一笑。谁知那人仰面向天,目光望着房顶,对展白理也不理。展白顿然醒悟,时值
黑夜,牢房内又没有亮灯,自己能看到人家,恐怕人家不能看到自己呢!于是,发言道:
“这位兄台,因何也被关进牢内?”
  “谁?你是谁?”那人仰首侧望,目光茫然,显见他在黑暗中看不清牢内情形。
  “我叫展白,朋友的高姓大名能否见告?”
  那人听到展白自报姓名,想了一想,觉得江湖上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不由戒心放
宽不少,长叹一声,说道:“已经做了阶下囚,还提名道姓做甚!朋友,老实对你说,我和
你均已身陷龙潭虎穴,只有认命等死的份儿,还有什么可说的?唉!”说罢又长叹了一声。
  展白微微一笑,说道:“生死有命,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要我们所作所为,
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刀剑在前,又有什么可怕的?而且,我们还可以凭着自己聪明才智,奋
斗求生!就算难免一死,我们能够在临死之前,多交一个朋友,不是也可以多得一点安慰
吗?何况生死之交,患难之友,更是毕生难遇呢!”
  那人听了展白这一大篇道理,觉得展白见解不凡,心头郁结抒散不少,随说道:“多承
指教。在下樊素……”本来他名字“素”字下边还有一个字,但说了一半,想起隐情,立刻
住口未说。展白却以为他就是“姓樊名素”,不加思索地接口道:“原来是樊素兄!待在下
为樊兄松绑!”
  说着,走来为樊素解下身上的五花大绑,那人估不到展白手脚未缚,等到展白手指触到
他身上,他想躲闪已是力不从心。忽然脸孔一红,想起自已素常何等心高气傲?如今,竟只
有睁着眼任人摆布的份儿。心如刀攒,不由落下两滴泪来。
  展白不知他的心情,为他解开绑缚,反见他落泪,随安慰道:“樊兄,些微挫折,何须
烦恼!想孔圣人都有过陈蔡之危。”说着,又把自已一生中所受的屈辱折磨略讲了一些。樊
素听展白言语诚恳,谦虚热情,内心对展白更增了几分好感。
  但等到展白解开绳索,见他仍不能转动,发现他尚被点了穴道,要想为他推宫活穴时,
樊素却无论如何不肯让展白动手。
  展白见他争得满脸通红,心中虽感奇怪,但展白是个心地纯洁的青年,并未想到其他。
见他至死不从,便用“凌空拂穴”手法,为樊素解开了穴道。
  这“凌空拂穴”手法,也是展白从《锁骨销魂天佛卷》中,摸索练习得来的。展白只是
按照书中所写施展,并不知这手法,施展出来多么惊世骇俗!樊素却暗暗心惊,想不到被摘
星手关在牢内,还有这等身负绝世武功的武林高手。
  就在此时,突见窗外火光一亮,接着人声鼎沸,杀声震耳……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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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 23: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十三章 山庄夜成急

  二人方一错愕,突听石牢门外“呃!呃!”两声喉鸣,似有人被点中穴道,接着铁门哗
啷一声被打开,一条颀长人影在门前一晃,沉声喝道:“快走!”
  展白眼光何等犀利,立刻看出来人是乱发飞蓬的雷大叔,但雷大叔在牢门口一闪即逝,
展白无暇细想,一拉樊素,喝道:“走!”
  “走”字出口,人已飞身掠出中门,樊素随后紧跟出来,二人出得牢门,只见靠左一带
厢房,火光冲天,火光照映下,刀光剑影,人影纷然交错,已有数十人捉对儿厮杀在一起!
  “砰砰!嘭嘭!”金铁交鸣及掌拳相交之声,惊天动地,战况甚是激烈,尚不时传出负
伤倒地之人的闷哼惨降,眼看着,断肢飞射,刀崩血现,令人触目心惊,
  展白东察西看,却看不到雷大叔在何处?樊素一眼看到自己方面的人,死伤惨重,渐呈
不支现象;豹突山庄方面的人,却愈战愈勇,其中一个眇目道人更是勇不可当,身形电旋星
飞,一双铁掌挥舞得风雨不透,掌风烈烈,疾啸生飘,可说是当者战靡。
  樊素不知那眇目道人是何许人物,只见自己的二哥,追风剑”樊杰,及奔牛山二义金氏
弟兄,三人三支长剑,会战眇目道人,竞被眇目道人一双铁掌逼得滴溜溜乱转,如走马灯相
仿,不但近身不得,而且险状百出。
  正巧追风剑樊杰剑演“追风剑”绝招“疾风斩劲草”,身躯平射而出,手中剑化一道银
芒,直向砂目道人后心“三焦”、“凤眼”、“神堂”三大重穴罩去。
  眇目道人左手箕张,指尖微勾,猛抓金氏老大面门,右掌横立如刀,斜砍金氏老二“肩
并”一招二式,同时攻向二人,身手不凡金氏弟兄立感一般巨大压力,迎面撞来,胸间气翻
血涌,欲想招架,而举手乏力,堪堪就要伤在眇目道人掌指之下。
  追风剑“疾风斩劲草”招式适时而至,寒森森的剑尖,眼看距眇目道人后心不及三寸;
那眇目道人虽然双目已盲,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一般,身形倏然一转,追风剑长剑落空,擦衣
而过,眇目道人白果眼一翻,暴喝一声:“着!”电奔似地一掌向追风剑凌空平射的身形猛
砍而下。
  追风剑用劲太猛,本想一招结束眇目道人,没想到眇目道人“听风辨位”,耳朵比眼睛
灵活,不但躲过他“追风剑”杀招,而且一掌砍来,疾啸破风,追风剑身形凌空,无法换
式,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突见一条黑影电泻而至,半空中硬接了眇目道人一掌,“膨”的一声大震,来人竞从眇
目道人掌下,救了追风剑一命。
  但来人却被眇目道人威大无匹的掌风,凭空震飞两丈,那人身在半空连翻三个筋斗,才
落足地上,但已踉跄数步,摇摇欲倒。
  展白看得清楚,那救了追风剑一命的,正是跟自己站在一起的樊素。
  追风剑死里逃生,身形直飘出一文开外,才双脚落地,惊魂甫定,横剑当胸,瞠目四
顾;樊素硬挡了眇目道人一掌,整条手臂却麻了,胸内气翻血涌,双脚踏地,勉强未倒,正
在抿紧嘴唇,强压住冲到喉头的一口鲜血,星目涣散,俊美的脸上一片惨曰,
  “好小子!”妙目道人一声狂笑,叫道:“你们还有多少人?就一齐上吧!让道爷一道
送你们上西天!”
  眇目道人嘴中说着,左手平胸挥出一掌,破空狂飘,卷向奔牛山二义及追风剑,右手高
举过顶,摇了两摇,臂上骨节“咯!咯!”爆响,掌心立时变成靛青,泰山压顶一般,劲啸
破空向樊素当头拍下。
  显然眇目道人成心要把樊素一掌击毙,这一掌竟是全身功力所聚。
  樊素大吃一惊,见眇目道人掌风如排空巨浪,迎头压下,威力竟广罩二丈以内,躲也无
处可躲,无奈咬紧牙关,“霸王举鼎”,双掌以周身所有的力量向上迎去。
  奔牛山二义及追风剑,被眇目道人左掌挥出爱风劲流,逼得惊呼急退;樊素硬接眇目道
人一掌,内腑已经受伤不轻,怎再当得起眇目道人全身功力所聚的一击?双掌以周身真力向
上迎去,立感眇目道人掌势如千斤巨闸,当头压下,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冲到口边的鲜
血,一张嘴“哇!”的一声,满嘴鲜血狂喷,人也往前栽倒。
  “住手!打!”一声暴喝,在这千钩一发的紧要关头,展白疾身扑至,“双撞掌”猛向
眇目道人前胸推去。
  眇目道人目不能视,但凭听觉,亦胜过有眼之人。展白声出招至,眇目道人白果眼—
翻,脸上抹过狠毒杀机,显然他被多人围攻,已激起了满腔怒火,他恨之入骨。
  因为他的双眼便是在多人“围攻”及“暗算”之下瞎掉的。但他凭着自已坚强的毅力,
双眼全瞎之后,不但末把全身高强的武功丢下,反而更加刻苦修练,三十余中荒山野洞隐姓
埋名的苦修,竟使他达到“以耳代目”,反比有眼睛之人,更加灵敏的地步,同时,三十余
中的苦练,他的武功又不知增强了多少。他二次出山,江湖上苍海桑田,已经人事全非故,
一二残余,也被他找到杀死,后来他被“摘星手”网罗在庄上,成为豹突山庄十大高手之
一。
  今晚,仇人大举来犯,眇目道人为报答慕容庄主知遇之恩,拼命力战,加之他武功又
高,三五照面,即有数人伤在眇目道人掌下,樊门三杰的老二追风剑,在犯庄之人中算是有
数的高手之一,一见眇目道入神态威猛,无人能挡,立即一挺长剑,“孤风出巢”,攻战眇
目道人。
  但凭以三十六路“追风剑”闻名武林的追风剑,仍不是眇目道人的敌手,十数招下来,
已是险状百出,长剑招式每每逐出,即被眇目道人强劲掌风逼出圈外。奔牛山二义恐怕少庄
主有失,一摆手中长剑,与追风剑攻战眇目道人。
  眇目道人白果眼乱翻,厉啸声中,一双铁掌运转如飞,指点掌劈,强大的掌风劲流,排
空驭云,激荡而出,一双赤掌,力战三大剑术名家,仍然稳占上风、
  追风剑求胜心切,在渐处下风之际,冒险施出“追风剑”杀招“疾风斩劲草”,以图力
挽劣势,当眇目道人掌指攻向金氏二义,后心门户洞开时,追风剑容身剑合一,猛袭眇目道
人后心三大重穴;没想到眇目道人武功登峰造极,听风辨位,身形电旋,不但躲过追风剑凌
厉杀招,且旋风般劈出一掌,追风剑立陷厄运,如果不是樊素适时赶至,接下眇目道人一
掌,追风剑早巳横尸在眇目道人铁掌之下。
  可是,樊素硬接眇目送人一掌,内腑已经受伤。眇目道人最恨敌人以多为胜,见敌手越
打越多,顿起杀机,暴怒之下,已把他震惊江湖的“罡眇黑煞掌”施出。
  眇目道人左掌平胸挥出,先逼逼追风剑与奔牛山二义,右掌运足了“罡眇黑煞掌”,猛
向樊素当头拍下!樊素在救助追风剑,时,硬接了眇目道人一掌,内腑已受伤不轻,怎能再
当得起眇目,道人“罡眇黑煞掌”的全力一击?樊索勉强举起双掌向上迎去,立感眇目道人
掌力如泰山压顶直压下来,眼前一黑,胸内6i翻血涌,再也支持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
血,人也往前裁倒。
  眇目道人掌势排空激荡,猛击而下,这一掌下去,樊素不被击成一滩肉酱才怪呢…。·
  展白不知厉害,猛喝一声,双中舍身扑至,员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天佛卷》的佛门真
力,却已运至十成!
  “轰隆!”一声巨雷般暴响,展白双掌与眇目道人的掌力击实,劲流激射,回旋生风,
砂石四飞,威势惊人!
  “蹬蹬蹬……”展白被眇目进人“黑煞掌”力,震得猛退五六大步,双眼发黑,耳内雷
鸣,心中暗道:“好大的掌力!”
  岂不知,这是他受助于《天佛卷》的功效若是在他未习《天佛卷》内功之前,眇目道人
这一掌,焉有他的命在!
  眇目道人身形乱晃,肥大道抱漫空飞扬,心中也暗暗吃惊:“这人掌力沉厚,隐含佛门
降魔掌力,势威力猛,生平仅见!”
  暴喝声中,迫风剑、奔中山二义,三支长剑如银虹经天,又齐向砂目道人攻去!
  展白被眇目道人掌力震得有点头昏脑胀,立地片刻,才恢复神智,一眼看到委顿在地的
樊素,面白如纸,口角泛血,又见追风剑、奔牛山二义,三支长剑已重新围着眇目道人打了
起来,展白无心恋战,先救人要紧,从地上抱起樊素,纵起身形向黑暗之处驰去!
  “小辈!你给我留下!”
  暴喝声中,一条人影激射而至,半空中劈出一掌,破空锐啸,声势惊人。
  展白手中抱着一个人,见来势凶猛,不敢硬接,急打“千斤坠”身形疾泻落地,但来人
身手矫捷,半空中一掌劈空,身形如飘风疾雨,倏地—击,已临展白头顶上空,探出的手腕
一沉,“云龙现爪”,变掌为抓,五指嘶嘶劲啸,猛向展白头顶抓下。
  这身法招式,快逾电闪,而且来人这临空一抓,威力广罩二丈方圆为面,展欲躲不能,
欲架无力,何况他还不愿使双手抱住的樊素受到伤害。稍一迟疑,立感头顶五股疾风,刺肤
生痛,迎头压下。
  展白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忽见又一条人影,来势更疾,从斜刺里射来,临空划了一个圆弧,半空中与扑向展白的
人影相交,“啪”的一声轻响,两条人影迅如陨星疾落,分向两旁二丈开外落下地。
  “雷震远!”落下地来的一条人影,竟是面色青白独臂秃顶老者,另外一条人影,正是
乱发—蓬的雷大叔。只见秃顶老者,面色气得惨白,怒目圆睁,瞪视着雷大叔说道:“难道
你吃里扒外不成?”
  “司马敬!”雷大叔乱发被夜风吹得纷飞幅扬,沉声吨道:“休碍胡言!想我雷某是何
等样人?”
  展白一听,这独臂秃顶老者,竟是二十中前武林中闻名丧胆的“追魂铃”司马敬,心中
不由—惊。
  原来“追魂铃”司马敬,乃是西北道上有名的魔头,与“独脚飞魔李举”号称“塞外双
残”,武功高不可测,行事乖僻,手段残酷,如被缠上誓死不休,不把对方杀戮殆尽,永不
算完。江湖上不论黑白两道,对这两个魔头,莫不避若蛇蝎,无人敢惹。没想到也被慕容庄
主收罗在庄上。
  “那么”迫魂铃司马敬对雷大叔冷然说道:“为什么阻挡老夫擒拿庄上逃犯?”
  “司马兄可能拿错了。”雷大叙说:“这少年乃是雷某一个晚辈,哪是什么逃犯?”
  “嘿嘿嘿……”追魂铃司马敬一声冷笑,说道:“老夫与庄主亲自把他擒来,关在中
内,还会有假吗?雷震远你明是吃里扒外……”
  “住口!”雷大叔乱发飞扬,双目如电,厉声吨道:“就算我雷震远吃里扒外,也轮不
到你这秃鬼来说嘴!”
  “雷疯子!”追魂铃司马敬最忌讳说到他的秃顶,见雷大叔骂他秃鬼,不由目闪凶光,
阴狠说道:“别人怕你,我司马敬可不怕你!别以为你的‘七十二路天佛掌’就天下无敌!
叫老夫看来不值一顾!”
  “不信你可以上来试试!”雷大叔双掌一立,傲然说道。
  “好!老夫就领教领教你雷疯子的天佛绝学!”
  迫魂铃喝罢,独臂一探,身形电射而起,向雷大叔迎胸印来一掌!
  掌风破空锐啸,劲流山涌,追魂铃掌力惊人。
  雷大叔嘴角含笑,稳立如山,对着追魂铃威势强大的一掌视劳无睹。
  追魂铃强大掌风,恍如飞星陨石,眼看已击在雷大叔前胸之上,又突然变掌为抓,五指
箕张,纫起漫天爪影,笼罩雷大叔胸腹之间致命要害,猛抓而下。
  展白在一边看得心头狂震,像秃顶老者一只独臂,能施出这样威、猛、迅、捷、变化莫
测的神奇招式,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雷大叔对迫魂铃的奇奥招式,却从容不迫,依然稳立当场,直到漫天爪影已临近胸前,
雷大叔才身形电旋而出,展白几乎没看清楚雷大叔是用什么身法,只觉眼前一花,雷大叔已
脱出爪影之外,同时,见雷大叔右掌如刀,斜砍秃顶老者后脑“风府”重穴,左腿猛踢秃顶
老者“尾椎”’一招二式,奇奥绝伦。
  雷大叔见招打招,掌腿齐施,快如电光石火,攻敌之必救,展白初睹高手过招,心痒难
熬,脑际中灵光闪烁……
  秃顶老者身形一翻一弓,斜射出二文开外,才躲过了雷大叔的一掌一腿,但已气得双目
如欲喷火。
  秃顶老者,更不答话,二次猛扑而上。
  二人候分又合,身法均是快得出奇,招式更是精奥万分。只看得展白眼花撩乱,心头狂
喜,把救人逃跑的事都志于九霄云外去了,眼睛睁得滚圆,紧紧注视着二人的一招一式……
  有道是:“能见高手过招,胜过从师三年。”展白心怀父仇,醉心习武,却从未遇到明
师,但所学的不过是一,为了强壮筋骨倒可以,要想与武林高手一争长短,实在差得太远。
  是雷大叔苦心孤诣,把他关闭夜石洞,授以天下第一奇书《锁骨销魂天佛卷》,使其在
暗中摸索,得窥正宗心法门径,练会了吐纳练气之术。又经过“银箫夺魂”音魔箫法的试
炼,及凌风公子的无情打击,震开了周身奇经八脉,但对于真正高手过招的奇奥变化,随机
应变,仍然是一窍不通。
  就是雷大叔与秃顶独臂老者“追魂铃”司马敬,均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名列豹突
山庄十个大高手之列。二人内功修为均至炉火纯青之境,身负绝世武学高不可测,素常虽被
慕容庄主一样的重视,一样的恩礼有加,但骨子里谁也不服谁。不过均是武林中身份地位极
尊,无缘无由不会当面较量罢了。
  因此,这二人一动上手,虽然同是豹突山庄方面的人,却比与敌人动手过招,更加狠
毒,更加猛烈!
  好在,夜犯慕容庄的仇家,人数不少,慕容庄主的武林高手及庄主本人,均在迎战来犯
之敌,又加上来敌纵火侥庄,整个豹突山庄,杀声震耳,火光烛天,有百数十人捉对儿肠
杀,雷大叔与追魂铃司马敬,自己人与自己人搏斗相打,竟未被人发现。
  雷大叔与迫魂铃司马敬,快攻快打,恍然间打了二十余个照面。
  三人越打越快,越打越狠,招式更是云诡波谲,奇奥百出,身法迅逾飘风闪电,翻翻滚
滚,掌风劲流激荡四射,波及两文方圆范围,直打得砂石横飞,庭中花木枝叶四溅,声势好
不惊人。
  展自看得着了迷,双手抱着负伤昏迷的樊素,站在一旁,双眼一瞬不瞬地望住二人动手
的一招一式,对眼前火光烛天、杀声盈耳的混战场面,竞恍如未见,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你好大胆!还不快走,等交这里干什么?”
  一声低叱,响在展白耳侧,又觉得衣袖被人一拉,展自蓦然惊觉,回头见一条娇小人
影,已飞身掠向暗处。
  展白这才想起自己身处龙潭虎穴,而且怀中还抱住一个负伤昏迷的新交,觉得警告自己
的人似友非敌,心想先离开险地,为樊素医好伤势要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当即纵起身
形,随着那娇小黑影跑去。
  在前奔跑黑影,对庄上路径似乎甚为熟悉,穿屋过廊,腾房越脊,专找黑暗无入之处跑
去。而且其身法也甚快,不时住下身形等候展白,到转弯拐角之处,更是暗打招呼,一直引
展白到庄外,跑上一个密林丛生的小山上,才停下脚来。
  展白目力已到夜能视物地步,一路跑来,早已看出在前引路的黑影,似是天真未凿的婉
儿,如今,那黑影跑到小山顶上,立定脚步,展白定睛看去,夜风习习欧得她衣被飘举,秀
发徽扬,满天繁星之下,悄然立在小山坡上的不是婉儿还会是谁呢!
  “你怀抱的是谁?”婉儿站定身形,等展白跑近,用手掠了一下被夜风吹乱了的鬓发,
向展白问道。
  “我新交的一位朋友,名叫樊素。”展白毫不隐瞒地说:“姑娘……”
  “姓樊的?”婉儿打断展白的话。“那一定是我家的大仇人了,让我看是淮?”
  微风扑面,婉儿嘴里说着话,人已棉絮随风般地飘到展白面前。同时,伸手向樊素面门
抓去。
  展白估不到婉儿身子竞也如此快捷,毫不亚于乃姊。
  如今,这妹妹出乎又是这么快,而且听她说樊素是她家大仇人,展白误以为婉儿想施杀
手,来伤害昏迷不醒的樊素。展白与樊索虽是新友,却一见授缘,在中中谈得甚是投机,他
怕婉儿伤了樊素,同时,也是下意识的反应,见婉儿探手抓来,身形一测,向一旁闪去。
  “嘶!”展白闪得快,婉儿的手来得也快,展白一闪,婉儿一抓,正好把樊素头上青巾
抹额的武士巾抓落下来。
  “咦!”
  “呀!”
  婉儿、展白同声惊呼,原来樊素头巾脱落,露出满头青丝,竞是一绝色少女,分明是女
扮男装。
  “哼!”婉儿一愕,瞬即小嘴一撇,粉脸现出妒意,冷哼一声,说道:“原来是个女
的!我说你为什么舍死忘生,也要救她哩!”
  “我……我不知道!”展白错愕地说,“真……不知他是女的……”
  “不用装傻了!”妒嫉,形女人天性,爱之愈深,妒之愈甚。婉儿虽是纯洁天真,心无
点尘,但她既为女人,与女人生之俱来的妒嫉心还是有的。病榻上与展白一夕相对,她心之
深处已暗暗爱上展白,如今展白舍死志生所救援的竟是一绝色少女,而且抱在怀内爱护备
至,婉儿心里立刻起了酸溜溜的感觉,不高兴地说道:“那么,现在你该知道了吧!”
  言外之意,是要展白把樊素放下。
  偏偏展白是个不懂女孩儿家心事的憨直青年,低头望了望昏迷在怀中的樊素,又抬头一
眼望见,此山竟是雷大叔第一次带他来到的地方,自己曾住过的石洞就在前面,嘴中随即喃
喃说道:“她负伤很重,我要给她疗伤。”
  说罢,也不管婉儿站在一边撅着嘴不高兴,竞抱着樊素大踏步地向石洞中走去。
  “你……”展白此举大出婉儿意外。见展白抱着怀中少女直向石洞中走去,脸色大变,
抬起手来想阻拦,不知又想起什么,口中只说了一个“你”宇,立刻噎住,怔了一怔,咬了
咬下嘴唇,竟一跺脚恨恨地离去。
  婉儿身形如一阵轻烟,消失在山腰密林里;展白一心关注樊素伤势,对婉儿的含怒离去
并未留意。
  展白把樊素抱进洞内,将她放在自已曾睡过的床上,伸手一探她的鼻息,已是徽弱得可
怜,离死不远了。
  展白顾不得男女之嫌,先救人要紧。事实上,此际他也没想到男女之分。樊素已被秃顶
老者掌力震得五脏离位,展白先为其五脏归还本来位置,然后双掌按在樊素命门穴上,为其
推宫活穴。
  《锁骨销魂天佛卷》果然旷世绝学,展白短短时间的揣摩,按照书士秘诀施为,不消片
刻功夫,樊素竟呻吟出声,苏醒过米。
  但展白初次为人运功疗伤,损耗真力甚巨,为樊素疗好伤势之后,已是疲乏劳累不堪。
  樊素长吁一声,睁眼一片昏黑,任什么也看不到,竞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恍惚中,她记得自己被眇目道人掌力震伤,火光中与自己同困牢中的少年救了她,往后
便昏迷不醒了……
  那么,自己现在是置身何地?她轻动了一下身体,又发觉胸腹间疼痛已失,似乎伤势也
好了,又是谁为自己疗好伤势呢?……许多疑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中,使樊素想不
通,几疑身在梦中。
  等到她神智完全清醒,已证明自己不是在梦中,她又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额前的散
发,才猛然忆起,自己易钗而弃,瞒着父亲跟着三位哥哥,率领庄上门客,来到“豹突山
庄”,报复杀母之仇。自己伤势已好,还不赶速离开,等到天色大亮,可就不好办了。
  思及此处,急归之心油然而生,转侧四顾,虽没有让她发现身旁的展白,却让她看到洞
口些微光亮。
  原来展白正在按照《锁骨销魂天佛卷》所载,无上正宗心法,“返本归元”。而这“返
本归元”大法,又是蹩着一口真气,在内腹消转“紫宫”而“丹田”,直达十三重楼,连呼
吸之声皆无,是以身在咫尺,只因洞中黑暗,樊素并未发觉。
  等到樊素发现洞口微光,爬起身来,摸索着向洞口走去时,展自已调息复元。说道:
“樊兄……不!樊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昏黑之中,樊素突闻人言,吓了一跳。但微微一怔之后,又猛然朝洞外蹿去。
  一个闺阁少女,纵然身负绝世武功,昏黑暗室之中,突闻人言,也生出畏惧逃避之心。
  展白不知就里,耽心樊素伤势初愈,不能妄动真气,又怕她跑至洞外,遇到敌手无法应
战,当即随着樊素身影,追出洞外。
  月残星稀,山风习习,东方天际已现出鱼肚白,天色接近黎明了。
  展白蹿出洞外,见樊素并未远走,站在山坡上,秀发随风微扬,玄色劲装衣角被风欧得
折折作响,女身而男装,更显出一种抚媚英俊之态。
  “哦!”樊素轻唱一声,脸寒似水,绝无半点女人忸妮之态,冷然说道:“原来是展兄
相救!我这里谢过了。”说罢抱拳一揖。
  展白想不到她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见地道谢忙也还了一札,说道:“樊……樊姑娘伤
势初愈,不宜走动……”
  樊素秀脸一扬,说道:“这个不劳挂怀。”说罢转身就走。
  “姑娘慢走!”展白超前两步唤道。
  樊素猛然回身,目蓄怒光,说道:“是否展兄因为有恩于我,而有他求?”
  这两句话说得冷峻已极。展白闻言一愕!心中暗想:“我又没得罪你,怎么一时之间态
度变得如此冷漠?……”
  就在展白微然一愕之际,林荫深处嗖然跃出三条人影.
  三条人影身法特快,才一晃身已跃至展白面前,清一色玄色劲装,三柄晶莹耀目长剑,
剑尖斜指展白胸腹要穴,来势电疾,使展白无暇细想,已陷在三人剑式包围之下。
  展白一打量三人,年龄均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一个个英挺俊拔,三双星目如六颗明
亮的晨星,精芒如电盯视着自己,每个人眉目之间都泛起浓重杀机。
  展白看这三人甚是眼生,只有站在当中的青年武士,像是昨夜在火光中力战眇目道人之
人。由此展白料到这三人决不是“豹突山庄”上的人。
  “大哥!”樊素却在一旁叫道:“他不是豹突山庄上的狗腿
  三人之中较年长的一个,皱了皱眉,向展白低叱道:“小子!师承何人?为何劫掠我的
妹妹?趁早实话实说,免作冤死之鬼!”
  展白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拼着损耗真元,救人一命,反受到如此恐吓。想他本是
性格高傲之人,怎会在威逼下低头!何况,在这种情况之下,更激起了他的傲性,对逼近胸
前的三柄利剑,视若无睹,只向三个玄装侠士抛了一个卑视的眼色,撇了撇嘴、冷哼了一
声、一言不发。
  三人之中最年幼的一个,性子也最急,见到展白的傲然之色,早已不耐,立时叫道:
“大哥,看这小子所穿衣服,分明仇人爪牙。何必跟他罗嗦!早解决他早赶路!”
  嘴中说着,手腕向前一递,剑尖颤处,猛刺展白前胸。
  原来展白身上穿的,还是绣有“豹突山庄”标识的黑缎披风。
  剑尖锋利无比,距离又近,少年侠士手腕微一吐劲,已刺破展白前襟。
  展白前胸微感一痛,也是个猛劲,随手挥出一掌,向剑身压下。
  “嘶!”一声微响,展白所穿一件绣豹披风,前襟被剑尖划破一道尺许长的口子,肤破
血流,所幸未伤到肋骨,那几乎贯胸而入的长剑,却已被展白掌力震开横移三尺。
  少中侠士估不到年纪轻轻的展白,竞有如许深厚掌力,而且硬敢以空手挡剑,使他虎口
一热,长剑几乎脱手。
  “小子!有点门道,再接这个!”
  少年侠士暴喝声中,长剑反臂横削,一式“拨草寻蛇”,剑尖吞吐一片金芒,向展自拦
腰斩至。
  展白一掌震开前胸之刨,双手一分“拨云现日”,猛劈左右剑手前胸要害。
  以长剑抵住展白左右两肋的两各挟士,不防展白赤掌空拳,在三柄利剑抵制之下尚敢反
抗,展白蓦然出手,二人立感前胸如受重压,身不由己吸胸后退将及一文。
  这时候少年侠士第二次运剑向展自拦腰斩来,展白骤然发难逼退三剑手,见少年侠士冷
森森的剑锋第二次逼胸而至,展白双手左推右挡,以强劲掌风逼开少年侠士长剑,“进步撩
阴”,飞起一腿,猛踢少年侠士下腹“丹田”。
  少年侠士微一仰身,躲过展白一腿;展白却是以进为退,一腿逼退少年侠士,飘然疾退
一丈开外,同时嘴里喝道:“你等不知好歹,妄想以多为胜,在下失陪了!”震身欲走……
  三名玄装侠士,乃镇江一带有名剑术名家,江湖道上提起“镇江樊氏三杰”,大江两岸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夜率领庄上门客前寻仇,虽然放火烧庄,把武林中视为禁地的“豹
突山庄”闹了个地覆天翻,但并没有讨了好处,弟兄三人率顿二十三名一流高手,被豹突山
庄方面的人围攻截杀,死伤惨重。眼看天将破晓,樊氏三杰明知恋战无益,这才呼哨退去。
  但樊氏三杰的老二“追风剑”樊杰,苦战眇目道人时,见妹妹被一少年拐走,便告请大
哥“戳情剑”樊俊,及三弟“摩云剑”樊英,来到庄后小山上寻找.
  恰巧遇到他妹妹与展白在一起,弟兄三人均以身法快速、剑术高,一露面三剑交辉把展
白制于剑下,但万也想不到展白能从三人剑下脱身而出。
  樊氏一族与慕容一姓,原为通家之好。只因一次桃色纠纷,反目失和。又因为人言可
畏,樊氏夫人竞含羞自尽,致使两家结下大仇,虽然樊大爷有心化解,想压下这件事,不再
提起为死去的爱妻复仇,但他的儿女却永不忘怀这辱母杀母之恨,时思报复。
  最近樊大爷因事离家南下,樊氏三杰兄弟姊妹四人趁父亲不在家,率领门下高手前来寻
仇,没想到寡不敌众,仇未报成,反而闹了个铩羽而归。
  如今,展白身穿“豹突山座”标识外衣,弟兄三人杀机陡起,更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
的少年,竞能从他弟兄三人剑下逃脱。
  展白飞身欲走之际,弟兄三人纷纷暴喝,一齐腾起身形,半空出招,三支长剑如三条贯
日白虹,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展白迎头罩下。
  展白初窥“天佛绝学”门径,虽然周身奇经八脉已被打通,稍假时日,或遇高手指点,
不难达到超凡人圣之境。但究竟是欠缺经验,纵有一身高强内功,竞不知灵活运用。身形刚
刚腾起,蓦贝三条精芒耀目的剑影,天娇如龙,幻成漫天剑幕,迎头罩下,立感冷森森的剑
气,迎面压来。
  耳际突听一声娇呼:“三位兄长,且慢!…”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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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樊氏三剑

  樊氏三杰听到妹妹急呼,手中剑俱自顿了一顿。
  展白在三剑夹攻危急之下,将心一横,“风打枯荷”、“豹隐南山”,一连奋力连击三
掌。
  此时,展白功力高出以前甚多,在情急拼命的情况下,奋力劈出三掌,竟然是威不可
挡。
  只见如排山倒海般的掌风劲流,破空而至,樊门三杰一万个也想不出,眼前毫不起眼的
木讷少中,竟有如此高强的内家掌力,当即各自收势退身,挥剑自保。
  樊门三杰各自飘身落于五尺之外,但三柄长剑仍自严守门户,对展白隐取包围之势。
  “小子!果然有点门道,”老大“戳情剑”樊俊剑眉一轩,向展白沉声叱道:“我说你
小子怎么敢这样狂呢?”
  樊氏三剑的老三“摩云剑”樊英嘿嘿一阵冷笑,剑尖一指展白眉心,说道:“但你小子
要想在樊家三剑逃出活命,那你小子算是梦想!”
  展白尚未答言,樊素鸾(樊素鸾易钗而弃,在石牢中跟展白互通姓名时,脱口说出“樊
素”,尚有一个“鸾”字,及时忍住口边末说出来。)已赶至近前,用手掠了一下被风吹乱
的鬃发,娇声说道:“三位兄弟,他……展小侠在石牢中助我脱险,并且,他….,.刚才
曾为我疗伤……”
  樊素鸾虽是女儿身,但素有男子气概,不知为何忽然在言词之间,竞有点吞吐忸怩之
态。
  樊氏三剑晃目看了妹妹一眼,脸上流露一般似乎不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神情。老大“戳
情剑”樊俊问道:“此话是真?”
  “戳情剑”出了名的冷酷寡情,自,此话不知是向展白发问,还是向他的胞妹发问。
  展白热心救人,没想到竟惹来了一顿闲气。不过,他近来遇到不近情理的事太多了。所
以仍自强行忍隐着,站立当场,一言不发。
  “大哥!”樊素鸾却幽幽地说道:“你以为妹妹会说谎吗?”
  樊氏三剑虽未回头,仍然狠狠地注视展白,但耳中听到妹妹这充满了幽怨的声调,也知
道事情不会有假,而且,老大“戳惰剑”,也体会到刚才自己的多疑,可能严重地伤害了妹
妹的自尊心。
  “戳情剑”樊俊虽然个性孤僻,冷傲寡清,但对他这唯一的胞妹,却是爱护备至。一听
到妹妹幽怨的声音,立刻将手中剑一横,收势回身,说道:“既然是真,那么,就放过他
了”
  樊氏二剑,听到大哥这样一说,也俱自收剑撤招。“戳情剑”跟着轻喝了一声:
“走!”
  三剑一鸾,随即腾身向小山下纵夫……
  展白看到此种情形,心中感概万千。暗想:自已真是时乖命蹇,所遇到的尽是些不可理
喻之人,好心好意救助人家,反倒惹来一肚子闲气。
  但看到樊素鸾娇娜身影,秀发随风飘扬,跟着她三位兄长飘然离去之际,心中不免又生
起一般怅惘难舍之情。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在石牢中与樊素鸾相谈甚是投机,虽
然那时不知她是易钗而并,但依恋地竟不愿与她分离。因此,见她走了,一时之间,心神远
行,怔在那儿……
  甚至他连樊氏三剑的无理之言,也忘了置辩;可是就在他一怔之间,三剑一鸾身形驰出
未远,忽听数丈之外寒林中一声冷哼,一个阴沉的语声传来。
  “走?没有那么容易,‘豹突山庄’岂是尔等要来便来、要走便走的地方?”
  随着阴沉语声,风声辣然,在四周密林之中,人影晃动,一连闯出数十人之多!
  这数十武林人物,提刀挚杖,蜂拥而至,正好阻注三剑一鸾的去路。
  三剑一弯,收步停身,横剑当胸,举目四顾,脸上俱自闪道一丝惊惶神色;但迅即三剑
斜举,摆开门户,把徒手的樊素鸾维护在中心,看样子是情急不惜以死力战!
  展白举目一看,从寒林中现身出来的一群人,不由热血沸腾,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原来,这群武林人物之中,当先一人,身高体健,一袭高贵无比的绸袍,红润的颜面,
漆黑的头发如黑缎般光亮,两鬃却有数根星星白发,虎目蚕眉,狮鼻阔口,双眼神光逼人,
真是仪态森严,令人望之生威。来人非他,正是那“豹突山庄”庄主、中原武林无人敢轻攫
其锋的“摘星手”慕容涵。
  其实展白并不认识这势可盖天的“摘星手”只是“摘星手”身御的那件华贵的绸袍,其
质料竟跟展白的父亲临死之前交给展白遗物之中的那方褪了色的丝绸一般无二,这是使他心
情激动的最大原因。
  展自并不确知这“摘星手”慕容涵,便是他的杀父仇人。但,这袭世上很少见的高贵绸
抱,却是他追查杀父仇人姓名的唯一线索。
  展白见到“摘星手”所穿的那袭绸袍,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陡然忆起父亲临
死之前的惨状?又想起自已保镖出来,遇到“燕云五霸天”劫镖,安乐公子仗义相助,“第
一神偷追风无影”华清泉抢剑,逼问自己“无情碧剑”的来源,自己把父亲遗物显出来,
“神偷无影”突然横剑自刎……这一切的一切,忽然之间,都涌现在展白的眼帘……
  但,就在展自瞠然发怔、脑海中思绪电转星飞之际,那边威震武林的“摘星手”慕容
涵,已经向三剑一鸾喝问道:“大胆小辈!竟敢夜犯‘豹突山庄’,还不弃剑受缚?难道还
要等本庄主下令动手吗?”
  “老贼!”戳情剑樊俊怒叱道:“用不着耀武扬威!不过是倚仗尔等人多,樊氏三杰既
敢来就不怕,有什么本领使出来好了!”
  “戳情剑”这几句话分明是色厉内茬。“摘星手”慕容涵微微一笑,说道:“小辈!死
在眼前,尚敢大言不惭,假如尔等弃剑就缚,那么本庄主看在以往和你父亲的交情上出还可
放给尔等—条生路,如若不然,哼!”
  “摘星手”慕容涵说至此处,冷哼了一声,二目神光暴射,这幕容庄主本就像貌威严,
不忽而威,如今一发怒,更使人不寒而栗。
  “这小孤山就是尔等葬身之地!”
  “摘星手”此话出口,杀气逼人。
  樊氏三剑—蛮素知“摘星手”言出必行,令出如山。如今,看到“摘星手”虎目放光,
脸上布满煞气,又见站在“摘星手”身后的“豹突山庄”十大高手,以及数十个门下食客,
个个杀气腾腾,狞眉立目狠瞪着他们四人,便知绝难讨不了好去,说不定便要横尸当场,心
中不免掠过一丝寒意。
  但,想到樊家在武林中的门阀地位,樊家的主母——也就是自己的母亲,受到慕容庄的
侮蔑而含辱自杀的耻辱,不禁热血上冲,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怒声呛道:“废话少说!有本
领把你家小太爷拿下就是了!”
  “摘星手”面孔一沉,再不发言,手势向前一摆,风声飒然,站在“摘星手”身后的十
大高手,竟有五六人一齐晃身越众而出!
  “豹突山庄”十大高手,在武林中惧都是独霸一方的顶尖高手,随便举出任何一人,都
是在江湖上叫得响的人物,认为有自已在庄上,无人再敢侵犯“豹突山庄”。如今,一夜之
间,被人大举浸犯,而且纵火焚庄,他们十人均认为这是个人的奇耻大辱,因此,一见庄主
示意,立刻抢先而出。但,凭各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却不好意思合手围攻,首先“银箫
夺魂”章士鹏一抱拳,向其他数人言道:“诸位贤弟!老哥哥卖个老,这第一仗就让给老哥
哥吧!”
  说罢,从袖口内袖出银光灿烂的烂银箫,就想上前动手。
  看这一身华服,面白无须,伊如中年贵绅的“银箫夺魂”,对着五六个秃发鹤颜年至窒
毫的武林高手,自称老哥哥,可知他一定要比那五六个老人中纪更大,但外表上却无论如何
也看不出来。
  突然,一个眇目道人,翻着一双白果眼,豪笑一声,说道:“章兄的‘夺魂箫法’天下
驰名,对付几个鼠辈,哪还值得章兄出手,我看这第一仗,还是让给我这瞎老道吧!”
  可是,还未等眇目道人出手,另一独臂秃顶老者叫道:“道兄也请愿一会,由老夫先上
第一阵!”
  独臂秃顶老者,正是“追魂铃”司马敬,只见他声出招至,独臂一抢“横扫千军”,掌
缘接起一般尖啸劲风,猛向三剑一鸾停身之处劈去。
  樊素鸾游身回掌,从二哥“追风剑”肋下,遥攻两掌:“追风剑”长剑舞起一面剑墙,
来挡“迫风剑魂铃”强大掌风,“戳情剑”与“摩云剑”,却身形游走,两柄精芒长剑,犹
如灵蛇出洞,一左一右,分向“追魂铃”两侧攻至!
  三剑一弯同时出招应敌,配合得竟是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原来这三剑双掌,正是樊家
剑拳阵式中闻名的“混元三才阵”,三剑一鸾平日演练有素,如今被逼施展,威力竞自不
小。
  “追魂铃”司马敬,为西北道上有名的高手,武功高不可测,性情又残暴无比,与“独
脚飞魔”李举,合称为“塞外双残”。如今,当着庄主与十大高手之面,抢先出手,原想在
人前露脸,没摄到大意轻敌,眼前四个后生晚辈,合起手来竞有这等奥妙招式。
  “追魂铃”司马敬,一掌劈出,立感自已掌力如石沉大海。同时,两道冷森剑芒,已挟
着劲气向自己左右两方刺来,便知不好。好在他临战经验丰富,见势不妙,当即挫身蹬腿,
身形倒跌一丈,方才躲过了左右双方二剑的杀招!
  “追魂铃”司马敬气得残眉倒立,怪目圆睁,“叮氡”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黄澄澄的
铜铃。
  这铜铃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圆口木柄,就如走江湖郎中卖药所用的铜铃差不多,不过
稍为大一号而已。但司马敬把这铜铃擎在手中,举铃过肩,“叮铃!叮铃!”用手一播,声
声脆响,竟是鸣金击玉,震耳欲裂,闻之令人心颤神摇!
  并见许多武林高手,纷纷后退,显见这小小铜铃必有惊人之处,再看他外号叫“追魂
铃”,便可知这小小铜铃,决不简单。
  樊氏三剑一见司马敬取出铜铃,头脑中极快的想起一个人来,不由陡然色变!
  但司马敬一震手中“追魂铃”,“叮铃铃!”一串循魂夺魄的锐音,随着电射似的身
影,已扑向三剑一鸾!
  樊氏三剑惊惧之中,剑演“三星在户”,三柄长剑,并排一线,剑尖抖颤之处,幻成三
朵银星,齐向“追魂铃”迎来。
  樊素鸾不知“追魂铃”的厉害,在三位兄长三剑齐出之际,为了配合“三才剑阵”之变
化,平胸推出两掌,名为“剑林玉蝶”,粉白掌心,真如两只玉蝶在三剑交辉中拍出,直取
司马敬心腹要害。
  司马敬半空中一声长啸,身形电射;手中“追魂铃”化为一环金芒,“叮!叮!叮!”
三声脆响,火花四射,竞把樊氏三剑的三柄长剑同时荡开,樊氏三剑一路跟跪,从斜刺里冲
出五六步去,才拿桩站稳,但三个人已是俊面泛白,双眼神光涣散。
  说时迟,那时快。三剑被司马敬“追魂铃”荡开,司马敬身形并未落地,哈哈哈……”
手腕震处,铃锤在铃碗内一阵搅动,尖音盈耳,猛向樊素鸾面门压下。
  樊素鸾心神被“追魂”铃音震散,一双玉掌的力道已不知投向何方,只觉心悸神摇,一
圈一圈的黄色光影,犹如阳光日轮,迎面压来;一被一波的锐音,搅乱神智,充盈满耳,只
感到周身发软,头昏目眩,心知不好,“哎呀I”一声娇呼,仰面向后倒去。
  司马敬的“追魂铃”,果然厉害,只一招“掘魂夺魄”便破了三剑一弯的“混元三才
剑”阵,而且,樊素鸾眼看便将伤在“追魂铃”下。
  陡听一声暴喝:“住手!”掌风山涌,铃音“嗡”然狂鸣.
  司马敬倒飞两丈开外,面前人影一晃,当场已多了一个纯朴木讷的少年。
  这纯朴少年一现身,不少人惊呼出声:“咦!是他!”
  原来这纯朴少年,正是展白。
  展自自从发现慕容庆主“摘星手”,所御华贵绸袍质料,竞与他父亲遗物之中那方丝绸
相同,周身热血沸腾,一时之间竟使他怔在那里,对眼前的激烈打斗都置若罔闻。
  忽然“追魂铃”的铃声,将他从沉思迷恫中惊醒,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司马敬荡开三柄
长剑,樊素鸾危在顷刻之间。
  展白生就侠骨义肠,见死岂有不救之理。何况,樊素鸾还是他心目中的知己呢。
  此时,垂危,早把受了她三位兄长一肚子闲气的事给忘了,只觉得救人要紧。而且他也
没有考虑自己能否胜过“追魂铃”,可说是“只见一义,不见生死”,何况是救自己的知己
朋友,那简直是义不容辞。
  展白也是急劲,大喝一声“住手!”人已腾空而起,半空中将真力运至十成,双掌凭空
推出。
  司马敬把成名的兵器“追魂铃”施出,眼看一招得手,突感劲风山涌,扑面而至,司马
敬暗吃一惊,不愿伤敌,晃身跃出二丈开外。
  司马敬晃身跃出圈外,原以为是又来了什么武林高手。待定睛一看,竟是那使自已与雷
疯子引起误会的少年,不由得又惊又怒。
  怒的是自己与人搏斗,竞有人敢半路插手;惊的是,这看不起眼的少年,竟有这般雄厚
的掌力,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小子!”司马敬怒叱一声,冷森说道:“听说你是雷震远的晚辈,为什么三番五次跟
本庄作对?”
  展白在人群中看了看,并不见雷大叔同来。他虽然木讷诚实,但也听出来司马敬话中之
意,是想嫁祸江东。展白不善诳语,要想说不认识雷大叔,雷大叔却对他恩重如山,曾两次
救他脱险,又将《天佛卷》传授于他;要想承认雷大叔的后辈,那雷大叔存身“豹突山
庄”,而且与庄上屡屡作对,会有不清的麻烦,因此,他睁着两个明亮的大眼睛,望望这一
个又望望那一个,一时之间,竞答不出话来。
  樊氏三剑踉跄站定,横剑当胸,惊煌回顾,见又是那少年救了自己妹妹,脸上闪过一丝
惭愧神色。
  樊素鸾惊魂甫定,用一双明如秋水的秀目,注定展白,粉脸泛白,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
  “摘星手”皱了皱眉……
  “小友艺业不凡!”“银箫夺魂”章士鹏越众而出,向展白一笑,说道:“不知是何人
门下?姓甚名谁,可否告知老夫?”
  展白尚未答言,突闻一声厉吼:“章兄,何必多费唇舌!先把小辈拿下,还怕他有什么
实话不肯说吗?”
  发话之人,身法好快,只见恍如一缕黑烟身在半空,屈指如钩,猛向展白右臂“经渠”
重穴抓来。
  展白突感眼前一黑,来人指末到,右臂肌肤先感一阵寒风刺骨,知道来人武功高强,不
敢硬接,甩臂塌肩,就势左手劈出一掌。
  来人哈哈一笑,喝声:“你给我躺下!”身形临空电转,倏然又欺近展白左侧,左手伸
出,疾扣展白打出的左掌手腕。
  来人招式奇诡神速,变化莫测,展白赶紧收掌退身,脚下一错,横跨五尺,几乎左腕右
臂被来人抓住。就这样,展自左腕慢了一点,仍被来人指风扫中,只觉左腕奇寒,骨痛如
折,连半边身子都麻了。展白大吃一惊,举目一看,来人竟是一个纵面铜须、无比狞恶的独
腿老头。
  这面貌狞恶的独腿老魔,正是与“追魂铃”司马敬齐名,在西北道上,人称为“塞外双
残”的“独脚飞魔”李举。此老性格残暴,鬼诈百出。在庄主身后看到展白竟能把自己的老
友“追魂铃”一掌震出圈外,当时也是一怔。
  但他可不像别人,看到出乎意料的事,便惊惮纳罕,纷纷猜测这不起眼少年的来历出
身;他却一眼便看出门道,眼前少年只是内力雄厚,并没有什么出奇的手法。因此,他眼珠
一转,计上心来,想以自己成名江湖的独门手法“闪电追风擒拿手”,去制服少年。
  老怪物想到就做,在“银箫夺魂”章士鹏出面与展白答话的当儿,暴喝一声,身形电射
而起,半空中一式“金豹露爪”,猛向展自“经渠”重穴抓去。
  展白甩腿出掌,“独脚飞魔”,单腿一点地面,左手侥伸,闪电般又施出一招“分猿裂
虎”。
  “独脚飞魔”两招连环而出,十拿九稳,认为眼前少年再也无法脱逃,因此,口中并喝
了声:“你给我躺下!”
  万也想不到眼前少年看似迟钝,动作却灵快无比,仍能轻易闪过。“独脚飞魔”豪气大
发,“卸关点元”、“断筋截脉”、“饿鬼攫魂”,指掌兼施,一连攻出三大杀招。
  别看老怪物只有一条腿,身法真是奇快无比,要不他怎么叫“独脚飞魔”呢!尤其他这
擒拿手法,名为“闪电迫风”,施展出来真如腿风闪电一般,快速绝伦,而且出手奇奥无
比。
  “独脚填魔”这种奇奥擒拿手法,就是一般武林高手看来,都觉眼花缭乱,可是,这看
不起眼的纯朴少中,却能不慌不忙,一一躲过。
  众人无不暗暗称奇,因为在“独脚飞魔”奇奥的擒拿手闪电般连环攻击之下,那纯朴少
年在指风掌影之下,只是微一闪身,略一挫步,便能把看来险极的杀招躲过,但看他那份楞
楞怔怔的样子,分明不是用什么奇奥身法躲过的,而只是临机应变之招式及身法,才躲开他
的一击。
  尤其那少年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全神注视着“独脚飞魔”出招变招的手法,对于躲
招还手的事反好像不大留意,看样子就如同师父给徒弟喂招的情形差不多,徒弟用的招式都
是师父教的,再快也打不到师父身上,而师父用不着存心躲闪,便可躲开徒弟的招式,所以
用不着防备徒弟怎么打,只是注意徒弟出招变招的手法步位对不对就是了
  这样看来,眼前这不起眼的少年,岂不是比享名武林数十年的“独脚飞魔”李举的武
功,还要高吗?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因此,当场那么多武林顶尖高手,竟都发起呆来,全
神贯注地望着场中二人动手……“独脚飞魔”李举,比别人更加吃惊,一边动着手,一边心
中电转,暗想:“真是碰到鬼了!凭老夫独霸武林的擒拿手法,竟不能制使一个名不见经传
的少年?这个面子可算丢大了!”
  “独脚飞魔”这样想着,手底下可就更加狠毒,施出手法,招招均可致命。事实上,展
白能够及时躲过“独脚飞魔”凌厉杀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心中一点也不知其中奥妙。
  当然,这要归功于展白当初在基本功夫上下过苦功,同时,展白默习《锁骨销魂天佛
卷》上正宗心法,内功大增,耳聪目敏超于常人,又加上他无心中被打通周身奇经八脉,反
应特快,心随意动,意在神先,故能在“独脚飞魔”闪电凌厉攻势之下,仍能见招躲招,见
式躲式,一一躲开。
  不过,展白却忘记攻击了。他一边晃肩错身,随着“独脚飞魔”的凌厉招式,闪,展,
腾,娜;一边瞪大了眼睛注意“独脚飞魔”的奇妙杀手,谁说他傻?他竞在动手相搏之间,
跟敌人学习起巧妙招式来了。就这样,“独脚飞魔”毫不知情中让展白偷学了招式,老怪物
还不自知,快攻快打,晃眼之间,攻出了二三十招。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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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 23: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十五章 “神驴铁胆”

  跟前那么多武林高手,虽然都是走南闯北,经多识广,但也没有间过这样的打法,因
此…。
  一个个目不转睛望着二人动手相搏,好像看热闹一般,竟忘了这是一场以性命为赌的生
死搏斗。
  但是“追魂铃”司马敬的确是称得上老好巨滑,他在众多高手之中抢先出手,眼看一招
“掘魂夺魄”,即将慑服三剑一鸾,突然半路一个傻小子,一掌竟将他逼退,这无异在人前
使他栽了一个大筋斗,老怪物在西北道上成名多年,从来无人敢惹,哪里忍得下这个折辱?
  因此,在别人出神地望着“独脚电魔”与展白舍命相扑之际,他却在心中暗打挽回颜面
的主意。
  以“追魂铃”在江湖上的名望地位,当然不好意思与“独脚飞魔”合战展白,又看到展
白与“独脚飞魔”竟缠斗了二三十招,仍然不分胜负插不进手去,便抢目四顾,看到“三剑
一鸾”呆站在一边,四双眼睛瞪了个滚圆,面露惊诧之色,一齐注视着展白力战“独脚飞
魔”,似乎是连置身何地都忘了。
  “追魂铃”心想:“何不趁此机会,先把四个小辈收拾了,回头再设法处理那傻小
子!”
  “追魂铃”主意已定,缓步欺近三剑一鸾身前,嘿嘿——阵冷笑,沉赐道:“你们四个
鼠辈,还要等我老人家费事吗?”
  说着“叮盯叮!”一震手中“追魂铃”,脆音震耳。
  三剑陡然一惊,立刻转过脸来,一看是“追魂铃”,不自禁地各自提起长剑,又见司马
敬两截断眉耸立,一双怪目圆翻。
  独臂高举“追魂铃”,样子好像凶神恶鬼一般,不由各自心中打了个冷颤,俱各后退了
一步。
  但樊素鸾一双明眸仍然盯着展白,对司马敬步到身边恍如未见。
  司马敬却不管这些,陡然一震手中“追魂铃”,口中“哇!”的一声闷吼,作势欲扑。
  “樊氏三剑”面上一惊,被吓得又各自后退一步。
  但司马敬却并未出手,只是虚声恐吓,见“樊氏三剑”被吓得那个样子,不由仰脸哈哈
一阵狡笑,神态得意已极。
  “樊氏三剑”见自己被老怪物如此戏弄,不由又羞又怒,想起自己弟兄三人以及父亲在
武林中的名望地位,如今竟被人如此戏弄。
  惧各愤怒填膺,弟兄三人一使眼色,趁着“追魂铃”仰天发笑的当儿。
  三剑齐出,猛袭“追魂铃”喉下“璇玑”、胸前“三阳”、下腹“气海”三大要穴!
  镇江“樊氏三剑”,以家传“迫风剑法”称雄武林,剑招神奇快速是其特长,尤其他弟
兄三人合起手来“三剑交辉”。
  当今武林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他弟兄三人心与神会,动作默契,三支冷森长剑,分进合
击,同时攻向司马敬上中下三盘要害。
  “小辈!尔是找死!”
  司马敬暴赐一声,晃肩拾腿,躲过上、下两剑,独臂一抡手中“追魂铃”,“叮!”一
声金铁交鸣……
  老二“追风剑”樊杰被震得一路跟路,直冲出五六步去,身形尚未站稳,并觉得虎口如
被火烧,长剑几乎脱手。
  司马敬哈哈狂笑声中。
  “追魂铃”摇起一串震慑心魂的锐畜,跟踪而至,猛砸踉跄欲倒的“追风剑”后脑。
  眼见“追风剑”就要死在“追魂铃”下。
  樊素鸾摹然回首,看到二哥危在旦夕,一声惊呼,奋不顾身,扬起一双玉掌,猛向“追
魂铃”扑来。
  同时“戳情剑”樊俊,与“摩云剑”樊英,看到老二失招遇险,大喝一声,两支长剑,
一指司马敬左肋,一指司马敬后心,同时攻到。
  司马敬“追魂铃”向下一按,“追风剑”闷哼一声,多亏他百忙中低头,躲过了要害,
被司马敬“追魂铃”按在右肩之上,樊杰只觉右肩如受千斤重锤,痛彻心腑,一头栽倒在
地,直滚出老还……
  “叮!叮!”两声脆响,司马敬铃伤“追风剑”后及时回手,荡开了身后袭来的两柄长
剑。
  “戳情剑”与“摩云剑”,兄弟二人被“追魂铃”震得身形乱晃……
  司马敬身形如朋风闪电,铃伤樊氏三剑之老二,反手摇铃,震开三剑中老大,老三身后
袭来的两支长剑,身形毫不滞留,就地一旋,避开模素蛮的双掌,“追魂铃”抡起一环金
芒。
  “叮叮叮……”锐音盈耳,猛向樊素鸾酥胸上砸来。
  司马敬不愧是西北道上一大高手,力战四人,招式连环而出,深如一气呵成。
  樊素鸾武功不及三兄,她三个哥哥合起手来,还挡不住“追魂铃”的全力一击,如今她
两个哥哥被震退,一个哥哥被打伤,对司马敬威猛绝伦、迅逾阴风闪电的招式更加无法招
架。
  她双掌落空,立感面前一花,劲风压体,“追魂铃”挟着震摄人心的锐音,如泰山压顶
般向着自己胸前罩来,不由粉脸惨白,娇呼出声…。·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沉喝,声音虽然不大,却如水银泻地,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晰地灌进
司马敬耳中:“司马小儿!胆敢逞凶杀人?还不给我住手!”
  司马敬闻声心惊,焕然收手停身,扭头一看……
  “托!托!托!……”
  一个庞大身影跌跌撞撞冲近司马敬身前,司马敬急用“追魂铃”一挡,把那人挡住,定
睛一看,原来是他自己的老搭挡“独脚飞魔”李举。
  这一来可把“追魂铃”司马敬给弄傻了,再一看“独脚飞魔”脸色惨白,牙关紧咬,看
样子竟似受了极重的内伤。
  “莫非我这伙伴,竟被那不脱乳臭的少年打败了?”
  司马敬心中吃惊,抬头一看,展白正站立在那里,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望着他炯炯放光,
这眼光使司马敬吃了一惊,此时他才算看出来,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内功竟是精湛无
比,若不然不会有这种充足的眼神。不过,要说凭他这点年纪,能把成名多年的“独脚飞
魔”打败,这是司马敬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事实上,这横行西北道上无人敢惹的武林顶尖人物“独脚飞魔”李举,还真是被展白一
掌震伤的。
  原来展白醉心“独脚飞魔”的招式奇奥,触发了见习武功的浓厚兴趣,动手中间,只顾
贪着“独脚飞魔”的一招一式,施法步位,反而把与敌人搏斗、出招伤敌的事给忘了。
  一味随着“独脚飞魔”转,瞪大眼睛看着“独脚飞魔”发招变招,“独脚飞魔”怎会知
道展白是在向他偷学武功?但展白跟他这种打法,却是他闯荡江湖四五十年来从未遇到的怪
事。
  老怪物见展白只是不还手,而自已连施杀招,竞被这少年傻傻呵呵地躲过了,不由越打
心中越感奇怪。老怪物江湖经验固然老到,但一时也不明白展白用意。后来动手的时间一
长,可就看出来,面前少年只注定他出手发招,分明是偷习他的手法招式。
  “独脚飞魔”心中暗道:“小子!倒跑到我老人家面前来捡便宜了!哼!哼!我要不给
你小子一个厉害,还让你小于把我老人家当冤大头呢!”
  “独脚飞魔”思至此处,“开门见山”,双掌向展白面门按来。
  因是近身搏斗,“独脚飞魔”双掌奇快无比,展白晃肩急躲,险些被老魔双掌按在面门
之上。
  掌缘劲风,把展白左颊扫得生痛,展白微然一楞,岂不知这一招还是老魔的虚招,就在
展白晃肩向左,老魔身形一旋,真比闪电还痰,单掌接风,猛扣展白左耳根“藏血”重穴。
  这一招变化得突然而快速,展白几乎无法躲过,百忙中缩颈藏头……
  “哈哈哈……”独脚飞魔刚嘴一笑,喝道:“小子,躺……”
  “下”宇尚未出口,独脚飞魔右掌掌立如刀,猛向展白前胸按
  不但是“独脚飞魔”本人,就连那么多的武林高手,也看得很清楚,眼前少年,定然无
法再躲过这一掌。
  展白心头一栗,才一低头,“呼”的一声,上盘一掌擦顶而过,当胸一掌,紧跟着狂啸
而至。
  展白也是急劲,百忙中双掌一封,《天佛卷》的绝学无心之中让他用对了,正是一招
“佛祖参掸”。“嘭”的一声大震,展白身形晃了两晃,竟把横行西北的“独脚飞魔”,震
退了六、七大步开外。
  因“独脚飞魔”只有一条独腿,老魔生性怪癣,虽是独腿,既不用拐也不用杖,行走是
以独腿点地向前跳跃。
  因此,被展白双掌一封震退出去,独腿竞收脚不住,一直退至司马敬身边,才被司马敬
一掌追鬼铃挡住。
  当着这么多武林高手,尤其是在庄主面前,“独腿飞魔”脸上如何能挂得住,暴吼一
声,情急想跟展白拼命……
  “追鬼铃”却横臂把他拦住,眼向十丈余外密林之处望去,脸色惨变,满是惊恐之色。
  “独脚飞魔”不由自主地也随着司马敬的目光望去,只见在密林中走出一个骑着毛驴的
丝帛贩子。
  这丝帛贩子年纪很老了。白发白眉,颊下留着一撮雪白的山羊胡子,看样子足有八九十
岁,瘦小枯干,脸上皱纹很深,但双目伸光充足,开阔之间精芒慑人。
  他身穿白纺绸裤褂,缎鞍白袜,裤腿扎着藕荷色丝带,苍苍白发在脑后用红绳扎了一个
小辫子。
  稳坐在小毛驴上,毛驴背上驮着十数匹绸缎,他手挥小皮鞭,嘴里“得儿!得
儿!……”催骑快走。
  可是那小毛驴就是不肯向前走,而且四蹄抢地向后倒挣着,也许是它见到山坡上人多陌
生,老头催得急了,竞“呜……哇!呜……哇!”嘶喊起来。
  别看这小毛驴身形奇小,比大一点的狗大不了许多,但叫起来嗓门还真大,只震得四野
轰鸣。
  “畜牲!你见了人多就害怕是不是?”丝帛贩子在驴上喝道:“但有急事,不快走可就
赶不上了。”
  说着,扬起小皮鞭在小毛驴的后腿上,“劈劈!拍拍!”一阵乱抽……
  这年老的丝帛贩子一露面,“塞外双残”,那西北道上两大顶尖高手,竟是颜色惨变,
脸上流露出惊恐已极的神态……
  “追魂铃”吓得额上渗出冷汗,心中暗慷:“我说那说话的声音怎么很熟,果然是这位
主儿!唉!今天我司马敬可真是倒了大霉,怎么会碰上他……”
  “独脚飞魔”内心的惊骇,比“追魂铃”更甚,心神皆颤,暗想:“完了!今天真丢大
人现大眼……”
  不但“塞外双残”心惊胆怕,豹突山庄”十大高手,甚至连庄主本人——“摘星手”慕
容涵,看到这老年丝帛贩子突然出现,也不由脸上微微变色,尤其“摘星手”乃中原武林一
大豪门,门下高手上千论百,自己本身武功也高至绝顶,高贵的地位,威严的仪表,伊然一
代宗主的身份,如今见了这瘦小枯干的老年丝帛贩子,神情之间竞有了畏惧之色,这真是令
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
  展白心中纳罕,暗想:“这贩卖绸缎的老头,由自己在镖局押镖上路开始,几次和他碰
面,他贩卖绸缎常走到武林人物出没聚会的场所,好像不是单纯为了做生意吧?……”
  就在展白微一忖度之间,那丝帛贩子的小毛驴忽然四蹄腾开,泼风似地向着“豹突山
庄”众武林高手停身之处奔来。
  “唷!唷!”
  卖绸缎的老人一脸惊煌之容,翘着山羊白胡,一边手忙脚乱地勒缰绳,一边嘴中急声喝
止。并叫道:诸位老乡亲!帮帮忙!哎哟!不好!我的小驴子受惊啦!快帮忙拦一拦!哎!
哎!不好不好!我老人家要完蛋……”
  他就这样一路上胡嚷乱叫,张手舞脚,还真是像要从惊奔的毛驴背上摔下来。
  “呼拉拉!”这小毛驴不跑是不跑,跑起来还是真快,四蹄翻飞,踢沙扬尘,十数丈的
距离,飘风闪电般地晃眼冲至众人面
  前。
  那么多武林顶尖高手,竟无人敢出手拦阻,并纷纷向四边闪开……
  “哎哟!”老人惊叫道:你们怎么不帮忙呀?难道见死不救吗?哎!哎!这年头人心大
坏!人心大坏……”
  说着,又是“哎”的一声惊呼,在飞奔的毛驴背上,身形一溜歪斜,看情形炭炭可危,
真要摔下来的样子。
  “摘星手”慕容庄主,忽然上前两步躬身抱拳,满脸谦恭之色,说道:“你老人家便是
‘神驴铁胆’董老前辈吧?晚辈慕容涵这厢有礼啦!”
  “摘星手”这一说,老人忽然嘻嘻一笑,说也奇怪,那惊奔的小毛驴立刻收势站住,不
远不近,恰恰停在“摘星手”面前五尺之处,老人稳坐驴背,根本像没有刚才那么回事一
样。
  可是“摘星手”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慷然变色。
  先前这看似丝帛贩子的老人一露面,还只有老一辈的武林高手蓦然心惊。但年纪比较轻
一点的,还都懵然不识。
  如今听慕容庄主这一称呼,来的这老人竟是四五十年以前名震天下的“神驴铁胆”董千
里,不由个个悚然色变。
  想那“神驴铁胆”董千里,乃是四五十年以前武林中闻名丧胆的人物。
  他的事迹充满了传奇色彩,武功之高更是神鬼难测。关于他的奇事铁闻,武林中只当神
话来传说,因为四五十年以前,江湖上便失去了他的踪迹,武林中很少人见过。
  “塞外双残”司马敬的左臂,李举的右腿,听说便是被“神驴铁胆”废了的。
  当时“追魂铃”司马敬与“独脚飞魔”李举,二人各自返回师门向掌门师父哭诉被“神
驴铁胆”伤残肢体的经过。
  当然,他们绝不说出自已在西北道上恃强凌弱的残暴。只是说如何被“神驴铁胆”杀
伤,“神驴铁胆”又怎样污辱师父,二人加油加醋一渲染,立把二人的师父激怒,当时联抉
进关找“神驴铁胆”为徒弟报仇。
  固然,那时他二人的师父,已经是当时武林中屈指可数的头号人物。但也知道单凭二人
要想胜过“神驴铁胆”,那是毫无把握。于是又约集了当时几个黑道上的顶尖高手,一共是
十数个武林巨手,九九重阳,在太行山吉高峰上,约会“神驴铁胆”比武。
  这吉高峰上的比武大会,是当年武林一大胜举,差不多中原武林道上的高手,以及四海
八荒的奇人异士全到了。
  但是,“追魂铃”与“独脚飞魔”的恩师,与十数位当时黑道上的顶尖高手,一个个都
败在“神驴铁胆”的三枚铁胆、八八六十四式“奇形掌”下,非死即伤,而且竞没有一人能
走出十招!
  这一来“神驴铁胆”威名大震,可是,从此江湖上也就失去了“神驴铁胆”的踪迹。
  如今,这神话般的人物,“神驴铁胆”董千里,又在此处现身,怎不使众人吃惊?
  “哈哈哈!…。。”
  卖绸缎的老人一声长笑,两只细目一睁,奇光四射,向“摘星手”说道:“你这可是认
错人了!不要看到老朽骑驴,就把老朽当做‘神驴’!老朽更不是什么‘铁胆’!哈哈!老
朽是‘豆腐胆’,最怕看到打架斗殴……”
  老人说着,一圈毛驴,又走至“樊氏三剑一鸾”身旁,这时“樊氏三剑”中的老大、老
三,以及樊素鸾兄妹三人,正在救治被司马敬“追魂铃”打伤的老二,“追风剑客”樊杰!
  老三“摩云剑”樊荚扶住樊杰,老大“戳情剑”正为樊杰推宫活穴,樊素弯拿出樊家秘
传的跌打圣药正喂樊杰吞服。
  “你们看可怕不可怕?这不是打架又打伤人了!”老人在驴背上看了看樊杰,然后抢目
四顾,扫视了司马敬、李举二人一眼,说道:“这是谁动手打的?”
  狂傲的“塞外双残”,脸色吓得变成死灰一般,畏惧地望着老人,既不敢承认,又不敢
否认,变得就似聋哑一般…。·
  这时,老人的眼光望见展白,向展白毗牙笑了一笑。
  展白不知道买绸缎的老人,为什么老是向自己发笑?在押镖的路上,每遇到老人,老人
总要向自已毗牙笑笑,展白也茫然地跟他笑了笑。
  “小哥!”老人竞对展白开口说话了:“咱们老小二人倒是很有缘,又碰上了!”
  “真是巧遇!”展白含着深意地答道:“小可走到哪里,老先生也走到哪里!”
  “吃……”老人笑了。跟着一抬腿从小毛驴上下来,走至“樊氏三剑一鸾”近前,用手
一指樊杰的右肩,说道:“右肩秉风穴挫伤,如不快治,便要落个半身不遂!”
  “戳情剑”累得满头大汗,用推宫活穴手法,就是解不开二弟受伤的穴道。正在心急,
突然老人用手一指,“戳情剑”离得最近,微感老人指处一丝微风吹过,樊俊蓦然惊悟:这
分明是江湖上只闻传说,未曾见过的“凌空拂穴”手法。
  “戳情剑”不明骑驴老人的用意,恐怕老二负伤后再被暗算,愕然一惊……
  “追风剑”却汀了一寸冷颤,人已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
  “戳情剑”这才知道老人是帮忙自已,为二弟解开了穴道。而自己却费了半天劲,手揉
掌推,用尽了周身真力仍然解不开,而人家只那么虚空用手一指,便解开了,自己还差一点
要出手阻拦,不由暗道了一声:惭愧!”
  但,老人下得驴来,展自一眼看出小毛驴的鞍留铜环上,斜挂着一口宝剑,只因为老人
刚才骑在驴背上,正好用腿把那宝剑挡住了。老人这一下驴,那宝剑便霍然入目。
  宝剑的形象一触及展白的眼帘,展白不由心头狂震……
  原来那柄宝剑,绿鱼皮鞘,黄金吞口,剑柄上嵌镶着一块晶莹透明的碧玉,杏黄丝穗随
风微拂。那不正是在“安乐公子”手上遗失,父亲在临死之前交给自己,并遗命自己要以此
剑为父报仇的“无情碧剑”吗?
  展白乍睹失而复得的故物,心情大为激动,身形猛蹿面前,仲手去抓驴背上的“无情碧
剑”。
  同时嘴中大声喝道:“这不是我的宝剑吗?老先生……”
  要说展白在心情激动之下,身形不能说不够快;但他快,老人比他更快,展白身形尚未
扑至驴前,老人后脚却先至,一晃身跃上驴背,嘴中连忙叫道:“呃!这位小哥,你是怎么
啦?要抢我老人家的宝剑吗?”
  “哼!”展白怒极,冷哼一声喝道:“不知是谁抢了谁的宝剑?咱们光棍眼里不揉沙
子!你一路跟着我,抢了我的宝剑,还到我跟前来显光吗?……”
  展白一边怒喝一边紧赶,此时老人已骑驴跑出两丈开外。
  展白怕被他再跑了,“八步赶蝉”身形急跃,随后追去,同时,身形跃起半空,猛然向
老人后心劈出一掌。
  “哎哟!”老人尖声急呼,同时骑在驴背上身形乱晃。
  展白劈出的一掌落了空,老人死自叫道:“小哥见财起意,要想拦路抢劫!你们那么多
人,谁来帮忙拦住他呀!”
  “老儿!用不着装疯卖傻!”展白在后边气得骂起来,一边急赶,一边又劈出两掌,同
时嘴里说道:“你要不把小爷的宝剑留下,你就是逃到天边,小爷也追上你把宝剑要回
来!”
  “哎呀!……哎哟!……”老人骑在驴上头也不回,一边如风驰电掣向前跑去,一边嘴
中“哎呀!哎哟!”地乱叫。
  但展白接连朝老人后心要害劈出的数掌,均在老人身形乱晃乱动之下落了空。就是展白
向小毛驴腹背上劈了一掌两拳,也被小毛驴乱蹦乱跳之间躲过!
  一人一骑,都是跑得飞快,晃眼之间,已跑出十数丈之外,眼看将要隐没于密林之中。
  “豹突山庄”上的高手,见展白追踪老人跑了,有数人跃跃欲追,却被庄主“摘星手”
阻止住——
  眼看着一人一骑,愈跑愈远,身影渐次隐没于密林树丛之中。叱咤声、蹄声,也渐渐不
闻……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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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 23: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十六章 骑驴怪老人

  原来展白在“豹突山庄”庄后小孤山上,追那骑驴的丝帛贩子,足足追出有四五十里之
遥,在一密密松林之前,忽然失去了骑驴老人的踪迹。
  奇事发生了,那骑驴老人虽然踪影不见,他那柄“无情碧剑”却接在一棵大松上。
  展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下哪里有这样奇事,失去的宝剑,竟会乎自无故地挂
在树上,等着自己来取?
  但事实摆在眼前,黄金吞口,绿鱼皮鞘,杏黄剑穗随风撇扬,“无情碧剑”明明挂在那
里。
  展白以为自己眼花了,整天念着那柄失剑,眼前才会出现这种幻像。当即揉了揉眼睛,
再抬头望去,“无情碧剑”还不是好好挂在树梢。
  挂剑的树梢,距地足有四丈余高,一月余前,“辣手童心”费一童抢去展白的小袋子,
把里边的东西一一丢掉,然后把袋子挂在距地三丈高的被头,展白即无法取下。这砍挂剑技
头,距地四丈余高,按理展白决无法跃上;可是,展白心急取剑,并没有考虑这些,当他证
明“无情碧剑”确实挂在那里,立即拔起身形,嗖”的一声,一下子审起足有四丈余高,半
空中身形一折,“靖蜒抵柱”,伸手抄住剑柄,人也飘身而下。“好身法!”展白心急取
剑,对自己的轻身提纵术,忽然增高了许多,并未留意。但身后传来一声喝果,却把展白吓
了一跳。
  展白手中之物,有两次被抢的经验,那真是使人痛不欲生。这次失剑刚一到手,突然身
后又现敌踪,展白几成惊弓之鸟,脚落地面之后,手握剑柄,指按剑柄卡簧,“呛琅!”一
声龙吟,“无情碧剑”断鞘,闪起一溜碧光,展白就撤剑出鞘之势,反臂后抡,一式“夜战
八方”,无情碧剑在身后捌了一道光弧,然后转身展眼四顾。
  展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站在展白身后的,竟是两个身穿白色麻衣,腰系草绳,长发披肩,面目呆板得毫无
一点表情,而且脸色惨白得无点滴血色的两个怪人。
  这两个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展白身后,恍如两具幽灵。而且,这两个怪人周身带着
一种鬼气,从这两个幽灵般的怪人出现之后顿使这阂无人迹的密松林,也笼罩上一层阴森森
的感觉。
  虽然是丽日中天,展白却有恐怖阴森之感,恍如置身地狱,周身汗毛根根发炸。
  尤其奇怪的,这两个怪人,无论衣着打扮,面貌形状,无一不同,几乎如一人分身为二
人一般。
  就在展白惊怖失神之中,其中一个怪人毗牙一笑。
  不过,他这笑容比不笑更吓人,面上肌肉动都不动,只露出两排自森森的牙齿。
  另一个怪人,却向展白一伸手,阴森森地喝道:“拿来!”
  展白退后一步,横剑当胸,心中暗下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把父亲的遗剑失落,
纵然一死,也在所不惜!想罢说道:“在下与二位素不相识,不知二位叫在下拿什么来?”
  “咯!咯!咯!……”
  两怪人齐声怪笑,声如鸡啼。笑得展白周身直起鸡皮疙瘩。
  “第一要你先拿剑来!”两个怪人笑罢,仍由其中之一先发闻。
  驾露二要你再把命拿来I二事为一,我看你还是先把剑拿来比较方便,省得你死后,我
老人家还得弯腰拾剑!”
  这话狂傲已极,直把展白视如无物。展自听罢,剑眉一轩,激起满腔怒火,早把生死之
事置之度外,冷笑一声,说道:“二位大言不惭,请报上个名儿来!我展白剑下也不死无名
之鬼!”
  二怪人听展白自报姓名,互相对望了一眼,毫无表情的脸上,竟也耸动子—下,齐声问
道:“怎么!你也姓展!不会是假的吧?”
  “岂有此理!”
  展自心说:“姓还有假的?”
  想罢傲然说道:“是不是二位用的假姓假名,才不敢说出来?”
  谁知这话,正触动了二怪人的隐痛。只见其中之一叱道:“我叫活死人!”
  另一个也厉声叱道:“我叫死活人!”
  二人又同声说道:“我俩还真是无名无姓,但说出名号之际,也就是你死亡降临之时!
  两怪人说罢,同时纵起身来,掌、爪兼施,向展白猛扑面去。
  展白手中剑一紧,左封右挡,接连施出五六招,才把两个怪人逼退。
  近日来,展白接连会过不少武林顶尖高手,但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招式。
  两个怪人招式出手,似慢渐快,看他掌指缓缓而出,突地狂雨暴风而至;忽然又快而
漫,见他闪电追风而至,突地又凝止在跟前,掌指缓缓划出。怪人每出一招,展白必须连换
三五招,才能挡住,因此,两人互攻出两三招,已把展自闹了个手忙脚乱。
  此时,展白完全失却了与“独脚飞魔”动手时的从容镇定。因为“独脚飞魔”招式再
快,总有脉络可循,如今,这两怪人施出的手法,却是毫无迹象可鉴。
  展白的武功,原就很杂,当初他虽在武学一道上,刻下十数年的苦功,但缺乏明师指
点,所学的不过是极普通的武功招式。后来他苦习《锁骨销魂天佛卷》佛门正宗心法,内功
大增,耳目锐敏,大逾寻常,才达到了修习上乘武功的门径。可是,对奇奥的剑掌招式,他
仍是一窍不通。然后,他接连与高手过招,都是从别人的奇奥招式中,触动了他的灵思,才
学会了三招五式,其中不连接之处,还得由自己临机应变,设法弥补。
  他与“三寸丁”动手时,他的内功潜力,比“三寸丁”高得多,但仅能与“三寸丁”打
成平手,就是因为招式不纯熟的原因。
  如今,在这两怪人的怪异手法夹攻之下,立刻使展自捉襟见肘,左右支拙。
  十数招已过,展白已是守多攻少,长剑每每递不到部位,即被两个怪人强劲掌风逼回。
  展白愈来愈感心惊,转眼四面八方,均是面目阴森的白色人影;有的快如飘风,闪眼扑
至眼前;有的凝立面前,浑如不动,屈指伸掌抓向自己。但不留是快还是慢,丝丝劲风,透
骨奇寒,拳拳指影,触肤生痛,而且围在自已四周的白色怪人,愈来愈多,两个变成四个,
四个变成八个,八个变成十六个,十六个变成更多。
  展自虽然心中明白,眼前幻像是由于两个怪人身法变幻所致,但已不知哪个是实,哪个
是虚?只有把“无情碧剑”舞了个风雨不透,供求自保。
  展白的“三才剑法”是极为普通的一套剑法,但由展白手中施展出来,却又不同凡响。
一是“无情碧剑”为一武林至宝,二是展白内功真力激增。一套武林习见的“三才剑法”,
由展白施展出来,居然寒光滚滚,犹如怒龙阎海,冷森森的剑气,扑面生寒,舞到快时,忽
忽隆隆,竟然隐挟风雷之声。
  两个怪人的吃惊,不下于展白,因为弟兄两个联手的“太极两仪离魂掌”,很少人能够
在掌下走出十招去,而面前这毫不起眼的少年,竞能力战十数招而不败。
  晃眼又是五六招过去了。
  “活死人”还能沉得住气,不紧不慢、一招一式地往下打:“死活人”性子急而烈,见
久战展白不下,厉啸一声,左掌横削,右掌竖砍,一式“阴阳异路”,猛罩展白两路五处要
穴。
  这一招凌厉无比,展自被两个怪人围困得头昏眼花,早已不知敌人招式从何而至,只顾
奋力把无情碧剑舞了个风雨不透,不求伤敌,只求自保,对敌人凌厉杀招浑然不觉。
  可以说等于盲人骑瞎马,走到危险边缘而不自知….·
  但“活死人”突然看见展自剑穗上,悬坠一物,心中猛然一震,有意无意之间,出手白
的杀招,阻了一阻;正当“死活人”要跳脚发脾气时,“活死人”出手如风,已把展白剑穗
上飘坠之物抓到手中,跟着飘身后退。
  “死活人”虽然不知“活死人”此举的用意,但二人向来同进同退,见“活死人”窜出
外圈,鳖着一肚子的不高兴,也随后倒跃而出。
  展白顿觉压力一减,四周白色人影候然而收,忙也收势停身,横剑而立。
  两个怪人已经打开一个绸布小包,随手抓出一团乱发,两个怪人先自对望了一眼,然后
向展白面前一递,吨问道:“这是什么?”
  展白一眼看见两怪人手中拿的那团乱发,不禁热血上冲,双目尽赤。
  那不正是“辣手童心”费一童给自己丢掉,自己苦寻不获的父亲遗物吗?
  “还给我!”
  展白厉声嘶吼。
  “你们是从哪里捡来的?”
  两个怪人估不到展自忽然变得这么凶,撇了撇嘴,把那团乱发,向展白面前一丢。同时
冷冷地说道:“还你就还你,什么好东西?”
  说着又从绸布包里翻出一段丝条,两怪人又对望了一眼,无表情的脸上,也抹过一丝疑
惑之色,转向展白问道:“这又是什么?”
  “快还我!”
  展白未留心“活死人”是在自己剑穗上抓去的那个绸布包,只奇怪两个怪人从何得来父
亲的遗物?同时,内心又激动万分,连声叫道:“那小包的东西都是我的!”
  两个人不理展白叫闹,把那段丝条丢给展白,又从绸布包内,接连翻出一粒钢珠,一个
青铜钮扣,一一丢还展白。
  最后,那两个怪人从绸布包内翻出一枚青铜制钱,立刻如触蛇蝎,猛然跳了起来,狂啸
厉吼,双手把自己头上的披肩长发,缕缕抓落,漫空飘扬。
  这一回该轮到展白吃惊了,他不知这两个怪人为什么忽然发起疯来?
  两个怪人跌脚捶胸,敲自已的脑袋,拔扯自己的头发,悲嘶惨呼如鬼哭狼嚎,各自发了
半天疯;又互相抱在一起,两头互撞,“嘭!嘭!”发出巨晌,样子竟像是痛不欲生……
  展白如坠五里雾中,怔怔地望定两个忽然发疯的怪人,莫知所以……
  忽的,那两个怪人出手如风,一边一个,一个捉住展白的左臂,一个捉住展白的右臂。
  一是展白不防,二是两个怪人出手实在太快了。
  展白猛吃一惊,双臂被抓之处,痛如骨折,但仍然咬牙硬挺佐,没有发出声来。
  “这便是‘无情碧剑’?”
  抓住展自右臂的“活死人”悲声问道。
  展白抗声喊道:“放开我!”
  “你是展云天展大侠的后人?”
  抓住展白左臂的“死活人”凄惨问道。
  展白一阵心悲,凄然不答。
  两个怪人忽然又放开展白,一齐躬身向展白施了一礼,然后“活死人”悲声呼道:“苍
天存眼,恩人有后!”
  “死活人”也悲声呼道:“苍天无眼,恩人冤沉海底!”
  “不然!”“活死人”拉住“死活人”,把手中那枚青铜制钱摊在掌心。
  凄惨说道:“兄弟,你看这是什么?”
  “呜——啊!“死活人”仰天长声悲曝,嗥声悲壮惨烈,几可穿石破云。
  “你我弟兄,为了恩人死得不明不自,一时又查访不出仇家。”“死活人”悲晦过后,
沉痛说道:“厚颜活在世上,所谓‘有恩不报,生不如死’。才隐姓埋名,以‘活死人’
‘死活人’自称,如今见了此物……”
  “死活人”说着一指“活死人”手中拿的青铜制钱,心情更见悲痛,满面泪痕,继续说
道:“已知仇人是谁,但却不能为恩人复仇,你据弟兄还有何颜面,在世上偷生?”
  “是呀!”“活死人”也悲哭起来,跟着反问道:“兄弟!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
上?”
  两怪人说罢,又抱头鸣鸣痛哭起来…。·
  展白想不到两个幽灵似的怪人,看似阴森冷酷,却具有如此热烈的情感!而且,听二人
话里的含意,分明也是父亲的故交。此时展白已把初见二人时的反感和厌恶化为乌有,反而
觉得跟二人十分亲切起来,就如见了父辈的亲友一般。又见二人哭得悲切,忍不住在一旁劝
道:“二位且不必伤心,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位只要有这一片心,不要说是
展白,就是我那过世的先父,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了!”
  谁知展白不安慰二人还好,展白这一安慰二人,话刚说完,二人忽然放手分开,泪如泉
涌地叫道:“愧见故人!愧见故人!……”
  叫着叫着,“活死人”猛然埋头向一棵有两人合抱的巨松树干上撞去。
  显然他是悲伤过分,想撞树自杀。
  展白措手不及,想拦没拦住;而这边“死活人”也同样埋头向另一巨大松干上撞去!
  “昨喳!”
  “昧喳!”
  先后接连两声巨响,跟着“轰通!”“轰通!”两声大震,枝溅叶飞,尘涌沙扬!
  两怪人撞树自杀,不但自杀未成,反把两棵双人合围不拢来的参天巨松给一头撞倒。
  展白见状暗暗昨舌不已,看这两个怪人这埋头一撞,怕不有千钩力道?
  但两个怪人一头末把自己撞死,心犹末甘,接连又埋头撞去!“咔喳!轰通!”
  “咔喳!轰通!咔喳——轰通!….,.”
  声声暴响,接连传来,两怪人一头一头地撞去,一棵一棵的巨松应头而倒,把整座密松
林,阎得地覆天翻,尘埃蔽空。如果是在远处的人,看到这样的声势,还以为这松林里山崩
地陷了哩!大概两个怪人自己也明白欲浸撞树自杀不了,竞舍下展白不顾,悲天抢地的痛哭
哀号着跑去。
  只见两个怪人身形如飞,长发幅扬,声声裂帛似地惨号悲啸,晃眼跑得失去踪迹。
  而声声悲啸还摇曳在天边,响遍了整个荒野……
  展自惟然望着两个怪人去远,怔钟良久,才收回心神,暗道:“看不出这两个幽灵似的
怪人,倒是至情至性之!1”
  “唉!”展白又叹息一声,暗自忖道:“听他二人之言,似已知道杀死自已父亲的仇人
是谁,但怎么又说是不能为父亲报仇……”
  展白想到这里猛然像悟,突一躁脚,竟自叫出声来:“哎呀!我怎么忘了问问
他…。。”
  “娃娃!你忘了问谁?”突然身后有人答了腔。“竟自己跟自已说起话来!”
  展白回头一看,在身后站定的竞是那“辣手童心”费一童。
  展白心中一寒,知道此老最是不可理喻,不由得皱了皱眉……
  费一童哈哈一笑,样子是开心已极,眯着两只跟睛,说道:“小伙子,你不愿遇到我老
人家是不是?”
  展白没有理他。
  “可是,偏偏又叫我们遇上了!而且,还是老地方,小伙子,你能说这不是咱爷俩有缘
吗?”
  展白这才猛然记起,这座松林原是自己遇到“燕云五霸天”劫镖之处。旧地重游,想起
自已这一个多月来的奇异经历,真是如有隔世之感!
  “既是咱爷俩有缘,”费一童不管展白心中感慨万端,兀自嘻瞎笑道:“那就拿来
吧!”
  展白一听,心说:“又来了!”忙自退后一步,苦笑一声。说道:“老前辈!你把晚辈
的东西丢掉,害得晚辈还不够苦吗?现在又来要!你要什么?晚辈身无长物……”
  “反正这一次,老夫不要你那臭垃圾就是了!”费一童仍然嘻笑着,却用手一指展白手
中的“无情碧剑。”,说道:“把你那柄剑,拿来给老夫看看!”
  展白一听大怒,心想:“难道我展白就是这么任人数取欲夺吗?”想罢双目一瞪,凛然
说道:“武林中人人皆知,‘兵器,乃习武之人第二生命!’老前辈说出此言,不觉得有点
过分吗?”
  费一童候然脸色一寒,笑容尽敛,沉声喝道:“老夫只问你,是给?还是不给?”
  展白嘿然一声冷笑,傲然说道:“那要问问这柄剑,看它自己愿不愿意!”
  费一童目光中杀机顿现,展自以为他要出手抢夺,立即暗中运功戒备;忽然那费一童目
光一转,又看向四周那些横七竖八、折断倒地的巨松,忽地脸色又趋缓和,用手四下一指,
问展白:“这是怎么搞的?这些大树怎会齐腰折断?”
  展白真有啼笑皆非之感,自己白紧张了半天,他却转变了兴趣,忽然又去问那些断树
了。转又一想,此老不可理喻,何必跟他多耽误时间。
  “那——”展白说:“还是请老前辈自已去研究研究吧!晚辈还有急事待办,就此告
辞!”展白说罢,回头就走。n”
  哪知耳畔一声冷哼,面前人影一晃,“辣手童心”又横阻在展白面前,厉声叱道:“娃
娃!你又想跑是不是?在我老人家面前玩这一套,那你可是自讨苦吃!”
  展白一震手中“无情碧剑”,冷然说道:“那么,就请老前辈划下道儿来吧!在下接着
就是了!”
  “哼!”费一童从鼻孔里哼出一般冷气,满脸不屑之色,说道,“小伙子!你还敢跟我
老人家动手吗?”
  展白胸脯一挺,毫不畏惧地说道:“说不得要领教老前辈几手高招了!”
  费一童脸上阴晴不定,目光左右流动……
  展白知道这“辣手童心”,虽然表面上疯疯癫癫,其内心却最是阴险诡诈不过,怕他突
施什么暗算,立判全神戒备,功运全身,推备随时接受贸然一击。
  “辣手童心”费一童,可说是怪诞到了极处,眼看双方搏斗一触即发之际,忽然他眼光
又停在数丈之外的地面上,好像又把要跟展白动手的事忘了,脸上流露出好奇之色,一边迈
步向那眼望之处走去,一边嘴里自言自语:“咦!这地下是什么人写的字?”
  费一童这样一阵紧一阵松,使展白的心情也跟着紧一阵极一阵,展白真感到微笑不能,
欲哭无泪。对费一童奔向充满了好奇的地方,连看也不看,昂首提剑,大踏步地向林外走
去……
  同时,展白暗下狠心,只要费一童再一拦阻自己,一定运起周身功力,当胸就给他一
剑,哪怕一剑把这者怪物刺一个透心窟窿,自己决不皱一皱眉……
  哪知,展白的狠心又白下了,任着他大踏步地离去,费一童这次却没有再来拦阻他。不
过,费一童在展白身后,断断续续地读出地下的字迹,听到展白耳中,展白可不由自主地转
了回去!
  只听费一直在那里旬不成文的念道:“杀父仇……盘……金陵……势可……天……
不……妄动……驴……胆……”
  “不通!不通!”只听费一童在那里跳脚骂道:“简直狗屁不通!”
  展自呀入耳中,心头猛震!“哎呀!这岂不是骑驴老人,书告自已杀父仇人的线索
吗?”
  展白猛然回身,急向费一童站处奔去——但是,晚了!费一童已经在那里骂驾四则,又
蹦又跳,飞起一只脚来,用鞋底把那些字迹涂去!
  “老前辈!不要把那些字迹擦掉!”
  展白急声呼止,人飘风闪电也似地赶了过去;但是,费一童已把地下所有字迹,擦了个
干干净净,反而瞪起一双小圆眼,望定展白问道:“怎么?小伙子!这地下的字是你写的
吗?真是不通已极!难道你小于长这么大连书都没有读过吗?”
  展白哪有心跟他胡扯,镀低头望去,见地下已是沙土一片,毫无字迹可寻不由跌脚急
道:“老前辈!你这是何苦呢?处处和在下作对!真是!真是……”
  展白“真是”了半天,真是不知该怎么骂他才好。
  那“辣手童心”费一童,见展白急成这个样子,倒颇觉好玩,竟然拍手打掌地笑了起
来。
  “唉!”展白仰天长叹一声,心说:“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还是早早离开他为妙!那骑
驴老人既是挂剑留字,可能是暗中帮助自己,那留字中既有‘杀父仇,盘金陵’宇样,虽然
字义不全,但杀父的仇人,可能是在南京,自己不如就经南京走一趟,说不定可以探听出仇
人的踪迹来……”
  展白想罢,当即转身准备离去……
  可是,那“辣手童心”费一童突地又晃身挡住展白去路,喝道:“小子!你剑还未留
下,就想走!你想你走得了吗?”
  展白真被他逗的发起火来,再不发言,“剑指天南”,抖手一剑,直向费一童“眉心”
重穴刺去。
  “来得好!”
  费一直陡喝—声,上身一侧,躲过锈白剑尖,晃肩跨步,左手候伸,猛扣展白右手脉
门,竟是“空手入白刃”手法,同时,右掌闪电般从肘萨容出,掌缘挂风,猛按展白左胸要
害。
  “辣手童心”费一童,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出乎招式诡奇绝伦,不同凡响。
  展白猛吃一惊,估不到费一童赤手空拳,对着自已凌厉剑招,不但不退,反而欺身直
进。展白气极力猛,长剑出招用老,待费一童逼近自己身前,再想撤剑换招,已经来不及
了,赶紧沉右腕,右腕已被费一童指风扫中,展自只觉骨痛如折,半边身子发麻,“无情碧
剑”几乎脱手而出……
  好在右腕末被费一童抓佐,但费一童按向自已胸前的一掌,却再也躲避不开。
  展白也是个急劲,提起左掌向外一封,“嘭”的一声大震,二人同时蹬蹬退后三步。
  因是还身博斗,二人均末运上全力,但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展白匆忙中,运掌一封,化险为夷,心里还不怎么样,但“辣手童心”费一童心有不
甘,以他的武功修为,和素常颇为自负的心情来说,就凭展白——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敢跟自己硬碰硬的对一掌,而且竟能跟自己打个平手,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好小子!真有你的!”
  费一童双眉轩动,两眼圆降,厉声叫道:“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说着,圈臂立掌,远了八成功劲,猛然平胸推出。
  掌风山涌,呼啸而至,辣手童心”掌力惊人。
  展白无心中与费一童硬对了一掌,竟然打了个平手,信心大增,见费一童又劈出一举,
当即剑交左手,迎着费一童强劲掌风,以右掌全力迎去。
  “轰”然一声巨震,二人掌力击实,余力四激,飞沙扬尘。
  展白身形晃了两晃,依然稳站原地不动;那“辣手童心”费一直却蹬蹬蹬……一连后退
五六步才拿被站稳。
  这一回该轮到费一童吃惊了,暗想:“自己成名江湖数中年,很少遇到敌手,怎么眼前
这不起眼的少年,竞能一掌把自己震退?”
  尤其是一月之前,在这里曾和这少年遇到过,分明他武功平平,怎能在这一月之间,他
的功力忽然增高许多?……
  费一直极为自负,素常眼高于顶,如今,被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掌震退,如若传出
去,那以后自己不要在江湖上叫字号
  费一童想到这里,既惊且怒,两只怪眼圆睁,头上白发根根直立,看这老儿能够“力贯
发梢”,足见其内功修为已至炉火纯青之境。
  “小子!有点门道。”
  “辣手童心”费一童暴吼道:“还要接老夫一掌!”
  费一童说罢,这次竟未猛然出手而是跨前数步,骑马蹲挡一站,鼓腹纳气,闭目垂眉,
先把两臂平直伸出,然后缓缓收回双掌,掌立如刀,置于胸前。他在做这些动作时,内腹真
气流转,皮下肌肉鼓起如鼠,随着气流来回乱窜,而且周身骨节咯咯作响,样子凶恶已极。
  展白看他这份神情,犹如一只激怒的公鸡,蓄满全身力量,待机扑敌,知道此老儿必欲
和自己全力一拼。当即想道:莫若跟老儿全力一拼,也好试一试自己内力修为究竟进境到什
么地步?想到这里,立即将剑还鞘斜插于背上,然后也拿桩站稳,澄心净虑,抱元守一,把
“天佛绝学”运至十成。
  在展白运功戒备时,费一童已经功聚双手,缓缓睁开眼睛,双眼内竟是精光如电,杀气
逼人。
  他见展白也在凝聚功力,咧嘴笑道:“娃娃!你准备好了吗?”
  “请老前辈赐招吧!“
  展白不知费一童有诈,当即说道:“晚辈准……”
  谁知趁着展白开口说话,真气一泻之际,费一童吐气开声:“嘿!”
  双掌如排山例海一般,向展自猛推而至。
  展白大吃一惊,赶紧闭伎一口真气,运起周身功力,以双掌向袭来的强劲手风迎去。
  “砰!”
  一声短而脆的暴响,展自只觉双耳雷鸣,眼前金星乱窜,犹如狂风怒浪的巨大冲力,几
乎使自己立足不稳。
  而且,那巨大无形的压力,仍然如长江大河一般,向自已汹涌而至;展白知道自己危机
一发,如不能奋力抵住,那么,自己这条命也就算完了。
  展白心思电转,立即气沉丹田,力打“千斤坠”,强把身形稳住,赶紧把周身功力运集
在双臂上,力透掌心,咬牙苦撑,竞把这千钩一发的危险场面,硬给他挺住。
  “辣手童心”费一童,虽然未把展白放在眼内,但是连着硬对了两掌,已知道眼前少年
不可轻视。在第三次对掌,运功集气时,使诡弄诈,引诱展白说话,趁着展白开口说话真气
一泄之际,猛然双掌全力推出,想把展白立毙掌下,以保全自已的颜面。
  他运集了修练四五十年的功力,双掌全力推出,心中一阵得意,暗道:“小子,这一下
子你小子算玩完……”
  谁知,展白掌力一泻,又猛然挺住;一般威猛绝伦的力道,反而压迫回来。
  费一童大吃一惊,赶紧收摄心神,把余下的力道,又加注到双掌之上…。.
  展白也自运集周身功力相抗…。.
  这一来,二人互相较量上了真力。只见二人均是骑马扎桩站稳,相距约有五尺,双臂乎
直前伸,四掌遥遥相抵。不知道内情的人,远远望去,还以为一老一少,两个人在树林里摆
什么架式哩!
  离近了一看,才能看出二人神情紧张无比:老人头上白发狠根直立,怪目圆睁,周身肌
肉索索直抖。
  可是,展白习得《锁骨销魂天佛卷》上的正宗心法,那《锁骨销魂天佛卷》是前辈异人
“只眼郎君”所遗,为天下第一奇书,书上所录,均是尘世难见的上乘武功,具有佛门降魔
的无比威力。又加上展白连番奇遇,先受“银箫夺魂”章士鹏“音魔大法”的试炼,使他
“归真返璞”,又被“凌风公子”无意中一掌把他周身奇经八脉震开。可以说,展白在短短
一月之间,武功内力大增,不亚于平常人按正规修练五六十年的功力。因此,二人实力相
当,竟闹了个棋逢对手。
  二人掌力甫接时,展白吃了费一童使诡弄诈的亏,几乎被费一童内力震伤,待他勉力撑
住,气纳丹田,一日真气在内腹流转,立觉费一童双掌的压力大减,自己内力反面源源而
生,心内大定,即刻又加上两成力道,向费一童反击回去。
  费一童只有在双掌初改时,感到展白内力一泻,没想到迅即被展白挺住,继而感到展白
内力如长江大河一般,从双掌之上,滚滚压来,心中又惊又怒,只有咬牙苦撑。
  又是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去了,荒野密林中竟是出奇的静,红日已偏西,微风拂过树梢,
只有林荫处不时传来一两声斑鸠的啼声,此外,四野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又谁知在这
宁静的树林里,正有一场生死的搏斗。展白在稳住局势之后,心有余裕,脑中灵光耀闪,突
然想到《锁骨销魂天佛眷》中,有两句秘诀:“虚而不虚,弱而不弱。”那解说正是一个
“吸”字诀。
  展白急欲赶往南京,实不愿与费一童在此苦耗,心想:“像这样跟他苦撑下去,不知何
时算完?何不用‘吸’字试一试,如能脱离一点离开此地!”
  展白少年心性,并没考虑到此举关系生死,却是想到就做。当即调节内腑真气,掌心向
内一吸,突感费一童的掌力,如万河决堤一般,向他汹涌压来!展白大吃一惊……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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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 23:09:0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十七章 小镇险遇

  费一童却是心头狂喜,忽感展白掌力一泻,以为展白内力耗尽不支,当即大吼一声。
  “躺……”
  但是,他“下”字还未出口,突觉展白力道又猛然弹震而回,费一童立感有如千钩巨闸
压上身来,眼一黑,耳内雷鸣,再也支撑不住。
  “嗷!”一声悲惨长号,人也往后倒撞出去,又是“嘭”的一声大震;费一童直跌出一
丈开外,四仰八叉地乎摔在地上。
  原来展白“吸”字诀刚一施出,立感不妙,随即又把“实而又实,强而又强”,《天佛
卷》中的“弹”字诀施出,立把“辣手童心”费一童震倒。
  这例是展白没想到的,他看费一童惨降一声,倒跌之后站直身形,先自调息一番,才走
过去,一看那桀傲怪诞的费一童,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跟、鼻、口、耳内都渗出鲜血,人已
经是死
  展白虽也在江湖上走动过,但这还是第一次杀人,他看到费一童七窍流血,双眼上翻,
脸上肌肉扭曲,死状之渗,触目惊心。
  对这三番两次欺侮他的老者,竞而心生歉意,暗暗默祷道:“老前辈,这是何苦来?你
三番两次找我麻烦,哎!想不到我竟失手把你打死……”
  展白默祷罢,心说:“还是把他掩埋了,免得使他曝尸荒郊,被野狼苍鹰吃掉……”
  于是,他拔出“无情碧剑”,就在树林里挖了个坑。可是,当他拖着费一童的尸身,刚
要丢下时,突然从林外“嗖!嗖!嗖!”接连窜进三个劲装大汉来。
  “好哇!”
  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说道:“青天白日,杀人还想灭迹,你小子就别想脱了这个干
系!”
  展白猛然一楞,又一个满脸精悍之色的汉子嘿嘿笑道:“朋友是哪条线上的?沾了油水
别想独吞!”
  第三个劲装大汉,脸色青白,一脸的晦气,也在一边冷冷地说道:“见者有份,大秤
金,小秤银,摆出来过过分量吧!”
  展白虽在江湖道上混了没有几天,但对这些眼面的黑话还是懂得的。一听三个劲装大汉
竞把他当做拦路劫财的强盗,而想找他来分油水的,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也打着半生不熟的
江湖黑话答道:“原来三位是合字,可惜招子不亮,这里并没有油水可沾,只是在下一个同
伴,病死途中,在下为他收尸!”
  听了展白的话,三个劲装大汉似是不信,一齐走拢来看。一见费一童那份死像,满脸精
悍的汉子立刻看出蹊跷,嘿嘿一笑,说道:“明人眼前不说假话,朋友,你这位同伴不是病
死的吧?”
  “哎呀!”
  展白尚未答言,脸色青白的汉子一声惊呼:“死的这不是‘辣手童心’费老前辈吗!”
  其他两个壮汉闻言’,也睁大了眼睛,重新打量了费一童两眼,待发现死者果然是“辣
手童心”费一童,立刻腾身后退两步,各自探手背后,“呛哪”一声,抽出刀来。
  三个劲装大汉三柄鬼头钢刀,立向展白采取包围的态势。
  “你小子怎么把费老前辈害死?”
  豹头环眼的大汉朝指展白,吨道:“还不照实说来!”
  “老大!”
  另两个壮汉一齐叫道:“还有什么可问的!要他小子给费老前辈偿命就是了!”
  说罢,手执鬼头刀,恶狠狠地齐向展白围了上来。
  “三位且慢!”展白喝道:“在下与费老前辈比武,一时失手误伤……”
  “小子!说大话不怕折了舌头!”脸色青白的汉子,冷森森地说道:凭你明打明斗,会
是费老前辈的对手?一定你是用什么暗算,害死费老前辈!”
  “小子!你就偿命来吧!”满脸精悍的汉子跃起身形,搂头盖顶向展白一刀砍下。
  展白晃身躲过,另两个汉子,一左一右,两柄鬼头刀,一刺展白左肋,一刺展白后心一
齐向展白攻来。
  展白转身出掌,躲过身后鬼头刀,顺掌一推,又把刺向左肋的鬼头刀推开。
  三个壮汉身影交错,又一齐举刀攻上。
  展白看三个壮汉刀法凌厉,而且有理说不清,在身形电旋星飞之际,反手抽出背上的
“无情碧剑”。
  “呛啷”龙吟声中,一溜碧色光华,“无情碧剑”出鞘,展白就撤剑出鞘之势,施出一
招“桥江断流”。
  “呛!”“呛!”接连两响,有两柄鬼头刀为展白“无情碧剑”削断。
  三个牡汉惊呼急退,各自跃身纵出一丈开外,一齐惊视着展白。
  这时,他们可不敢小看展白了,见展白一剑便削断了两人的兵器,巍峙站在当场,稳然
有大将军八面威风之概。
  三伞壮汉既惊且怒,两个被削断兵器的壮汉,一咬牙把手中的断刀,猛向展白掷来。
  “嗡!”“嗡!”两柄断刀,接着风声,一袭展白面门,一袭展白前胸。
  看来劲力颇猛,展白不敢用手去接那断刀,身形一矮,用“白鹭卧波”身法,躲过掷来
两柄断刀。
  可是,一矮之际,另一壮汉趁着展白躲闪两柄断刀之际,举起鬼头刀,“玄鸟划沙”,
猛地向展白砍至。
  展白估不到三个壮汉,如此剽悍,败而犹斗,才伏身躲过两柄断刀,见另一壮汉刀又攻
到,立用剑尖一点地面,身形平射而起,半空中飞出一腿,左脚尖一点壮汉的腰眼,壮汉立
脚不住,直在地上滚出老远,方才挺身站起。这时,三个壮汉灰头土脸斗志全失,满脸惊恐
之色望定展白,意思是恐怕展白追杀他们,脚步避超后退,可又不敢掉头后跑,后来见展白
并没有追杀他们的意思,胆气稍为壮了一点,脸色青白的壮汉,色厉内茬地说道:“相好
的!有种留下个万儿来!”
  “在下展白!”展白体会到自己武功进境甚速,身法招式得心应手,内心闪过一丝得
意,闻言答道:“三位还有何见教?”
  “阁下不要神气!”满“我们哥儿三个认栽啦!咱们走着瞧!”
  说罢,三个壮汉悻悻离去。见三个壮汉走了,展白暗自一笑,心说:“我展白也该是扬
眉吐气的时候了……”
  他把费一童尸体埋葬了,立即返身上路,认定方向,直朝南京赶去。
  天黑时,走近一个大镇,展白也不知道这市镇是什么名字,只见街衢上灯火辉煌,人来
熙往,商肆林立,市面竞是非常热闹。
  展白匆匆行来,腹中早感饥饿,一边走一边向四处打量,想找一家酒楼用饭任宿,天明
再走。
  一路上展白东张西望,只注意酒楼的招牌,可就没注意到不少的短装汉子,也在不住地
打量他。
  展白走着走着,远远看到一家酒楼,金字大愿,上书“群英酒楼”,楼上楼下灯火照耀
如同白昼,酒客进出川流不息,划拳闹酒之声喧达户外,而且一阵阵酒看香味,袭进鼻端,
展白当即大步向群英酒楼走去。
  展白一进门,即看到一个短衣劲装汉子迎上前来,在展白面前一站:问道:“你是想吃
酒,还是想住宿?”
  展白看他不像酒保模样,但嘴里还是照实答道:“既要吃酒,也要住宿。”
  短衣劲装大汉,上下又打量展白几眼,冷冷地说道:“对不起!本店酒座客满,房间也
均被客人包下,请你到别家去吧!”
  展白看这大汉,不像开酒店之人,又见帐桌旁几个酒保面现惊煌之色,只远远地站着并
不敢走近来,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人家说客满了,当然也不好意思硬往里闯,只有转头
出来。
  谁知展白连走了五六家酒楼饭馆,均有人在门口挡驾,全说客满,请他到别家去。一一
直走到最后一家饭店,达已是到了市镇的边上了。再往前看一片昏黑,不要说是人家,连灯
光都没有了。展白不仅心中起疑,也渐渐生起气来,暗道:“哪有这样巧的事?一家客满,
家家客满!眼看再向前就要走出镇去了,难道这么大的镇城,竟连吃饭住宿的地方都找不到
吗?”
  这样想着,他可就又迈步走进一家酒店的大门,这次他学乖了,子里向里边看了看,见
食客三三五五,倒有大半座位空着,这才大踏步地向里边走去。
  果然从里又走出一个劲装大汉来,卡腰在展白面前一站,喝道:“朋友!你慌慌张张往
里闯,要干什么?”
  展白灵机一动,说道:“找人!”这次他不说吃酒住宿了。因为他已看出每遇到拦路的
壮汉,均不像开店的人,他想先走进里边去,要吃什么,找到酒保以后再说。
  谁知那劲装大汉,并不放过他,仍然挡在他身前,冷冷地问道:“你找谁?”
  展白一楞,说道:“我找谁还要告诉你吗?”
  那壮汉嘿然一笑,说道:“找人要说出姓名来,由我派人去叫,自己不能随便往里边乱
跑!”
  展白心说:“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但他已看出来,这些人是专门找麻烦来的,于是
也装傻充愣地说:“我要找酒保!”
  那人一愣,似是估不到展白有这一招,即旋即会过意来,知是被展白耍了,当即一瞪
眼,叱h道:“你找酒保干什么?”
  展白此时倒沉住气了,慢条斯理地说:“我找酒保当然是要吃饭住店了。”
  “朋友!老实对你说罢!”劲装大汉一阵冷笑,说道:此地没有饭给你吃,也没有房子
给你住,我看你还是到别处去吧!”
  展白饥肠辗辘,连番受阻,一把怒火,早已按压不住,闻言也冷笑道:“我吃饭给饭
钱,住房给房钱,何必要阁下多管?”
  展白说罢,绕过大汉直向店内走去。
  “说不准你住,你就住不了!”劲装大汉说罢,伸手就向展白抓来。
  展白岂能让他抓住?身形一晃,已躲道那一抓。但大汉左手一抓落空,右手兜胸向展自
又打来一拳。
  劲装大汉这一拳,劲道还不小,虎虎带风,而且又疾又快。
  展白直等大汉拳已近胸,恢然疾伸左手,反掌刁住大汉的腕子,轻轻往前一带,口中说
了声:“滚出去!”
  那劲装大汉还是真听话,矾哩咕唱一直滚出酒店门外。
  劲装大汉从地上爬起来,向展白裁指骂道:“好小子!有种你别跑!”骂完之后,匆匆
离去。
  展白淡然一笑,大摇大摆走到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原在酒店吃酒用饭的客人,都一齐
睁大眼睛望定展白,店小二畏缩地站在一边,见展白坐下竞不敢过来打招呼。
  “喂!”展白坐了一会儿,见仍无人走过来,便叫道:“拿酒拿饭来用!”
  店小二、帐房先生,互相望了望,停了一下,才有一个大着胆子走近来,说道:“这位
爷!还是请到别处去用酒用饭吧!小店实在不敢接待!”
  “你放心好了!”展白道:“尽管把酒饭拿来,我惹了什么祸由我一个人担当,决不会
连累你们。”
  店小二苦笑一声,说道:“客爷!您说的是不错,可是,我们要是留您用酒用饭,我们
这小店也就别想开了。”
  “刚才那小子是干什么的,你们这样怕他?”展白问道:“难道这里就没有王法吗?”
  “王法倒有!”店小二说:“客爷,您可听说过‘安乐风流’?”
  展白心头一震,悟然而悟,心说:“噢!是了!我说这店家为何这样惧怕,原来那小子
竟是安乐公子门下!”
  旋即展白又想道:“自已月余之前,曾会过安乐公子,看他朗朗侠行,且衣表不俗,难
道他的手下,如此胡作非为,那安乐公子竟一点也不知道吗?……”
  “你说的可是安乐公子?”展自想罢问道:“安乐公子是住在这镇上吗?”
  店小二见展白能直呼安乐公子的字,立时脸上堆下笑来,向展白哈腰说道:客爷,您知
道就好了,安乐公子虽不住在此地,但这镇上大半是公子的产业,乃是我们这一方小民的衣
食父母,您想谁敢不尊呢?……”
  展白一边听店小二说话,一边心思电转,暗想道:“这些劲装大汉,可能是借安乐公子
的名望,在这里作威作福,听酒保说安乐公子并不住在此地,有理无处说,自己纵然说出认
识安乐公子,他们也不会相信,看来今天真要挨饿了!……”
  展白眼光一转,忽然看到厨内有现成的鸡、鸭、熟肉,灵机一动,说道:“店家既然这
样说,我也不叫你们为难,你就把现成的熟肉给我切两斤,再拿点馒头花卷,我带在路上去
吃罢!”
  店小二面有难色,望着展白点头哈腰连连苦笑……
  “不要逼人太甚!”展白双目一瞪,神光四射,喝道:“快去把食物拿来!如若不然,
可别说我要不客气……”
  “不客气,你又敢怎么样?”
  展白对店小二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室内烛光一暗,微风辣然,等到烛火复明时,居中已
多了两个劲装汉子。
  来人一老一少,老者年约六旬,满头短短的白发如猖,红光满面,浓眉环目,精光如
炬,生像异常威猛,身穿雅青纺绸裤褂,腰扎手掌宽丝挺带,胸系十字绊,肩上斜插一柄手
掌样的奇形兵器,绸带钢环,闪闪发光,更增加了老者的几分杀气。
  年轻者年约二十出头,长身玉立,剑眉星目,乍看不失为俊品人物,但玉面带煞,而且
嘴角下撇还但阴狠,看样子也够狂傲,也是短装劲服,肩下剑穗飘扬,双眼注定展自,满脸
不屑之色,
  这二人一现身,店小二吓得面无人色,众酒客纷纷站起,离座后退……
  展白往起一站,还未开口,红光满面的老者沉声喝道:“尔就是骤施暗算,害死‘辣手
童心’费一童的人吗?”
  这红面老者,说话中气充足,瓮声瓮气,震人双耳,嗡嗡轰鸣。
  展白一听,这些人硬往自己头上扣黑帽子,明明是搏斗而死,而强说自己是暗算害死费
一童,当即苦笑一声,说道:“这事恐怕有点误会,在下与安乐公子有一面之识,如若见到
公子”
  在一旁站立的狂傲青年,冷哼一声说道:“安乐公子岂会认识你这无名之辈,废话少
说,你小子就给费老前辈偿命来吧!”
  嘴中说着,五指如钩,猛向展白右腕脉门扣来。
  展白看他出手的手法不弱,错步回身,右腕一沉,已脱出狂傲青年的五指之外。
  狂傲青年,变抓为掌,随着展自撤身之势,猛向展白软肋插下,竟是“金插手”手法。
同时,跨前一步,右掌如刀,猛劈展白“肩穴”重穴。
  这一招两式,不但变幻快如电光石火,而且掌缘破风锐啸,显见狂傲青年内功劲力也不
弱。
  如果是一月之前,就这两招,展白便要当场落败,可是今日的展白,已非昔日吴下阿
蒙,见狂傲青年突施杀手,立刻双手齐出,“嘭!嘭!”两声,狂傲青年一双手腕,随着被
展白双手抓住。
  展台双手微一用力,狂墩青年立时痛得颜色惨变,额上的豆大汗珠立刻滚下来,所差未
出声惨呼而已。
  这一招名为“巧套双锁”,正是展白跟“独脚飞魔”偷学来的绝招,设想到今夜派上了
用场,只一出手便把狂傲不可一世的青年制住。
  因为这一招展白双手扣住狂傲青年的双腕关节,狂傲青年双腕痛如不能动一下,空有一
身高强武功,也自无法施展。
  展白不为己甚,刚想交代两句场面话,就把狂傲青年放开,突然,一般劲风,直向他身
后撞来,
  同时,听那位红面老者喝道:“放手!”
  不用红面老者呼喝,展白也知道是那老者向自己出手,当即放开抓住狂傲青年的双手,
飘身横跃五尺开外。
  “砰!”一声巨响,红面老者用力过猛,收手不及,展白及时躲开,那强劲的一掌,正
好打在狂傲青年的胸上。
  这一掌把那狂傲青年凭空震飞,直飞一丈开外,才“嘭”的一声,撞在墙壁上,狂傲青
年立时委顿倒地,连吭声都未吭一声,看来已是死多活少……
  店家、食客一阵大乱,高声呼喊:“打死人了!……”
  红面老者见自己一掌未伤展白,反而把自己爱徒打伤,气得面如喷血,发眉皆炸,双掌
一抢,向展白猛扑而至。
  展白也没想到红面老者见自己闪开,仍不收掌,以致把那狂傲青年打死,又见红面老者
暴怒如雷,掌势如翻江倒海而至,当即晃身躲开。
  可是,红面老者状如疯虎,展白才一躲开,红面老者暴吼一声:“哪里走!接招!”双
掌横扫,又猛向展白拦腰打来。
  房中狭窄,又有桌椅屏风等陈,红面老者双掌来势,又猛又快,而且威力广罩一丈方
圆,展白无法躲闪,只有奋力硬接了两掌。
  “砰——嘭!”“哗啦!”一阵暴响,两人四掌打在一起,余力四激,桌上的盘、碗、
碟、盏,横飞四溅。
  “呼啦!”“哎哟!”店中的食客以及店小二,急向门外蜂拥逃窜,有不少人被掌力余
劲和横飞的盘碗击伤,发出惊呼惨叫,乱成一片……
  展白只觉红面老者掌力深厚,双掌一接,掌心火热,双眼一黑,暗惊红面老者好大的掌
劲。
  突又见红面老者,头上短短白发根根直立,双目怒睁,几乎凸出眶外,双掌掌心如涂朱
染血,向他作势扑来,状极可怖……
  展白猛然记起,武林传说有一种绝毒掌功,名叫“红砂血形掌”中人如被火侥,五脏内
腑焚烧枯焦而死,歹毒无比,不过只闻传言,从未见过,如今陡见红面老者双掌掌心火赤,
而且,刚才硬接两掌,掌心火热,也是以前从未经过,想到这里,展白不由心内一寒……
  旋又想到,危急时安乐公子仗义援手,对自己总算有恩,如今跟他的手下人发生误会,
而且误会愈结愈深,以后难再见面,加之目前情势也无法解释,不如先脱离此地,以后有什
么事再说……
  展白思索这些时,心思电转,只是刹那间的事,但红面老者“红砂血形掌”,功力已运
至期峰,大吼一声:“嘿!”双手如狂风巨很,猛向展白推出。
  展白单掌似封似闭,只轻轻向来势一接,借力腾身,口中喝道:“失陪了!”直向窗外
逸去、
  “哪里走?”身后传来红面老者的暴怒呼吨……
  “打!”展白窜出窗外,只见三点寒芒迎面飞来。
展白凭空—个“云里翻”,身形又提高三尺,“夺!夺!夺!”三枚透骨钉落空钉在窗棂
上,展白挺身落地,抬头一看,大吃一惊……”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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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 23: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十八章 红砂血形掌

  展白跃出窗外,连躲过迎面而来的三般暗器,一接头猛见黑呼呼一片,带着劲风,猛如
泰山压顶一般向他头上压下。
  展白大吃一惊,猜不透这迎面压来的是什么物件。匆忙中,一挺碧剑,“四两拨千
斤”,用剑尖一顶,“呼”的一声,越顶而过,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胖大和尚,纵筋盘结
的粗臂上,挽了一个门扇大小的门牌,纵落他的身后。
  这和尚高大粗壮,神态威猛,生就的豹头环服纵须绕额,光光的顶门上,烫着八颗豆大
的戒疤,正蹬着一双环目望着他,满腿惊诧之色。
  展白猛然记起江湖上“铁牌和尚”之名,手拿千斤之重的铁脾,一扑一压之势,力逾万
斤,自己在槽然无知之中,以剑尖挡过如此重大的一压,莫说“铁牌和尚”吃惊,就连自己
也不敢相信。
  可是,窗外街道上,已有数十人把酒店团团围住,就在展白微一错愕之际,两道光影,
恍如流星,在半空中划了两道光弧,猛向展白头上左右“太阳”双穴射来。
  展白身形一矮,手中碧剑“举火烧天”往上迎去。
  “齐!呛!”
  两声微鸣,来人一对练子流星锤的锤头,被展白一剑削落,“叮当!咕鲁!”两个锤头
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滚出老远。
  数声怒叱,三道寒光烟闪,两支剑,一柄刀,齐向展白砍刺而来。
  展白身随剑走,无情碧剑”在身前荡起一缕碧光,猛向三般兵器削去。
  来人似已知道展白“无情碧剑”厉害,招至半途,急忙收招,腾身后跃……
  “呼!”一股劲风,猛然又向展白袭到。
  展白剑招出手,来不及撤剑,左掌当胸挥出,宣向袭来劲风迎去、
  “嘭!”一声大震,展白上身微晃,那双掌猛袭展白的半百老者,蹬!蹬!蹬!后退三
步,对展白愕然而视。
  这半百老者,正是以一双铁掌闻名鲁南的“铁掌”吕六顺,苦练“铁砂掌”,足下了二
三十年的功夫,素常以“铁掌”自负。他见展白年纪轻轻,连战五人,不过是仗着宝剑锋
利,在掌功内力上决不会有太深的火候,想在人前露脸,猛然向展白劈出一掌。他拿捏得恰
到好处,视定展白剑招递出,无法抽剑还招之际,一掌推出,用了八成功力。
  没想到展白硬接了他一掌,而且用的是左手,轻轻松松地把他震退了三步。看展白那把
子年纪,就算打出娘胎练起,功力也不会深厚过自己,这怎不使狂傲自负、最爱出风头的
“铁掌”吕老六吃惊呢!
  展白肚子已饿得咕咕叫,饭没有吃成,却被人连番袭击,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连饿
带气,例是真有点火了,双目一瞪,神光四射,对着围在他四周的数十位武林人物,“无情
碧剑”一震……
  其实展白尚未出手,围在他四周的武林人物,误以为展白要出手攻击,竞各自退了一
步,面现惧色……
  展白不由哈哈一笑,先看到这些人来势汹汹,想不到自已稍一作势,尚未出招,竟如此
胆怯。
  被展白一笑,众人暮然警悟,想这些武林人物也均是在刀尖上打转的硬汉,对敌之间,
哪能向敌手示弱?不由个个脸上发烧。可也就激怒了数人,暴赐声中,人影纷扑,刀、剑、
锤、抓,数般兵器,如狂风骤雨,齐向展白攻到、
  急切间,展白用出一招“疾风斩劲草”剑招,“无情碧剑”闪起一片碧色光墙,“晒!
呛!”连响,例有二三人收招不及,手中兵器被展白碧剑削断,众人一阵惊呼,一齐腾身后
退……展白这招“疾风斩劲草”,乃是在“豹突山庄”看到“追风剑”樊杰两次施展,而偷
学会的。虽然尚不能完全把握住其中奥妙,但大致手法己不差了,想不到施展出来,竟有这
大威力。
  展白一招得手,正想乘势冲杀,突听大喝一声:“住手!”
  声如洪钟,震耳轰鸣,展自回头一看,从店门高台阶上迈步走来,正是那红面老者,身
后跟定那俊秀少年。“你是何人门下?”红面老者定近展白劲数大马金刀的一站,用手指定
展白问道:“与镇江樊大爷有什么渊源?说说明白,免得引起误会!”
  “在下与什么镇江樊大爷素不相识!”展白答道:“至于师门,恕难奉告。”展白是个
诚实青年,不识江湖上的阴谋险诈,肚子里有什么嘴中便说什么。本来他醉心习武,却始终
没有拜过师,跟达个讨教两手,跟那个偷学两招,当然便说不上师承何人。
  红面老者哈哈大笑,说道:“小子够狂!你可知老夫是何人?”
  “恕在下眼拙,并不识老……尊驾何人!”展白本想称呼他一声老前辈,但看到他轻视
自已的神色,临时改口,语气也很不客气。
  “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红面老者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老夫真不相信‘辣手童
心’会栽在你的手中。没有别的,老夫要考量你三掌,如你能接住老夫三掌,苏,鲁境内任
由你走,决不会有人拦阻你,小伙子,你看这办法怎么样?”
  展白不认识这红面老者,事实上这红面老者乃苏、鲁一带江湖道上闻名丧胆的人物。姓
姚名炳昆,绰号人称“血掌火龙”,不但“红砂血形掌”练有十成火候,而且一身火药暗
器,更是独步江湖,尤其他肩上斜插的那柄外门兵器,形似人掌,却比人掌略大,乃百“追
风八打”擅长点穴,既可当点穴使用,又可当万字梅花夺用,除了点穴、锁夺敌手兵器之
外,伸直中指之中,尚藏有极厉害的火药暗器,与敌人过招之际,招出之后,一按把柄弹
簧,暗器即随指尖发出,使人防不胜防,躲不胜躲,可说是厉害霸道已极。他把这独特的外
用兵器,叫做“仙人掌”,有不少江湖好手,栽在他这柄外门兵器之下。他纵横苏鲁两省,
鲜逢敌手,因此养成他跟高于顶的傲性、
  这“血掌火龙“姚炳昆,在苏鲁一带俨然一方霸主,不知怎么也被“安乐公子”收罗了
去,在这兴隆镇上坐镇,为苏州云梦山庄外围,独挡一面。今天他听到属下察报,说有一个
带剑少年,在镇北密树林内把“辣手童心”费一童打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那
“辣手童心”费一童,乃安乐公子门下食客中的一流高手,在江湖上武功、名望都很高,就
是自已也不敢说准有把握能胜过费一童。因此,他半信半疑,一方面通知属下注意侦察带剑
少年的行踪,一方面派专人向苏州安乐公子报信去了。
  后来他听属下报告,带剑少年径行来到兴隆镇上,他这才率领自己的徒弟“玉面哪吒”
宋小飞及属下高手,赶到酒店来会展白。
  如今见展白施出镇江樊氏门中的“追风剑法”,因为安乐公子与镇江樊家有极深的交
情,他以为展白是镇江樊家方面的人,怕引起两家的误会,因此才出面喝问。
  谁知展白断然否认,语气甚狂,这才激起了“血掌火龙”的怒火,声言要与展白三掌赌
输赢。
  展白生具傲骨,也是不知天高地厚,见红面老者瞧不起自己的神色,当即傲然应道:
“不管你划下什么道来,在下接住你的就是了!”说着将剑还鞘,蓄势待敌。
  “好小子,算你有勇气!”血掌火龙暴吼声中,双肩向上一耸,身形前弯如弓,头上短
如刺猬的白发根根直立,原就红润润的一张脸面更加通红起来,曲臂立腕,双掌竖起如刀,
掌心更是赤红如火,闷声吼道:“小心了!这是老夫的第一掌!”
  暴吼声中,“血掌火龙”双掌一挫,把他震惊江湖的“红砂血形掌”功,运至五成功
力,呼的一声,右掌推出一般劲风,猛向展白胸前撞至。
  “砰”然一声暴响,双掌击实,劲风激荡,飞沙扬石,飞尘影中,展白上身晃了两晃,
仍然站伎,但一般热流通过掌心,只感到同身如被火炙,奇热难挨,口干舌燥,头晕欲倒。
  那“血掌火龙”却被当地震退两步,这当然是他未用出全力,仅以五成功力应敌,而展
自却已把掌力运至十成。但这就更激起了“血掌火龙”的怒火,只见他双目怒张,大吼一
声:“好小子!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血掌火龙”暴吼声中,右掌猛收,圈立胸前的左掌顺势推出,已运至八成,推出的掌
风比第一次更见强烈。
  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与不明实力的赦手过招,初交手时,多华不愿用出全力,而是先以
四五成功力试试敌手的强弱,然后再逐次加强劲道。所以“血掌火龙”第二掌就比第一掌的
威力大多了!因为这样才能愈战愈勇,不致有“一鼓胜,二鼓衰,三鼓竭”后力不继的现
象。
  但展白不明此理,第一掌便施出了全力,等到“血掌火龙”第二掌下来,掌风潮涌,威
力大增,他反而觉得无力可使了。但他宁折不屈的个性,仍然不愿躲避,同样用左掌向来势
迎去。
  “砰!”又是一声大震,两股强劲掌风撞在一起,余力四射,回旋生风,竟通得围站得
近的十数高手,站不住脚,纷纷后退…
  “血掌火龙”高大身形,纹丝末动,这砍展白却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而且掌风热流,使
展白左掌掌心如被火烧,周身汗流如浆,头脑一晕,几乎翻身裁倒……
  展白硬接“血掌火龙”两掌,虽然内腑已被“血掌火龙”纯阳掌功灼伤,但依然屹立如
山,这可把围站在四周的数十个武林高手吓呆了,纷纷咋舌,暗想:“这小子真不简单,竞
能硬接威震苏鲁的血掌火龙的两掌……”
  但“血掌火龙”本人却已体会出,展白后力不继,自己大话说到头里,如果三掌不能把
眼前少年打倒,那么,自己便算栽了一个跟头。现在见展白掌力已竭,更不愿使展白有调息
复原的机会,第三拿推出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喝:“第三掌!小子!你给我倒下吧—你
——”
  “血掌火龙”喝声中,双掌一交,运集了周身功力,’两掌齐出,猛向展白胸前撞去。
  这才看出“血掌火龙”掌力之强来,只见掌风山涌,锐啸破空,犹如排山倒海般向展自
胸前压来。
  掌风未至,展自已能感到热风扑面,连呼吸都感困难,展白自知这第三掌再也不能接
住,可是他天生傲骨,明知不敌,仍不愿在人前示弱,竟然力贯双掌,同样的双掌平胸推
出……
  “轰!”一声巨响,“毕卜!毕卜·.…”镇距离五尺以外的窗纸都被掌风余力震碎,
那酒店窗上糊的是高等绵纸,并沫以桐油,就是狂风暴雨都不能把这窗纸打坏,而竟被两人
对实的掌风震碎,由此可见二人掌风之强,
  路上的尘土,被掌风激起一团飞尘,升空足有两三丈高,使众人视线一时看不清场中二
人的真实情况。
  刹时,风住尘收,众人才看清楚,“血掌火龙”与少年展白,二人仍然面对面的站立,
谁也没有倒下。
  众人不由纷然惊惮动容,竟禁不住交相谈论:“这少年的武功是怎么练的?……”
  “竟能硬接住姚老英雄的三掌!……”
  众人吃惊,是在江湖道上从未见过如此强猛掌风。而且“血掌火龙”是成名十余年的武
林高手,对方却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但他再留神一细看,才看出少年展自神情有异。只见展白面红如火,双目神此涣散,虽
然仍在双眼膛视着自己,可是,眼神中却似已失去了知觉。“血掌火龙”猛然醒悟,这少年
人已被自己掌力震伤内腕上且已失去知觉,他身形不倒的原因,可能是少年人身后丈余处有
一道宽厚的影壁演,自己打出掌风甚猛,风力及墙反弹而回,得到一个巧妙的平衡,把少年
的身形稳住了,所以才不倒……
  “喂!小伙子!老夫这三掌的滋味怎么样?”
  展白茫立如故,不言不动。
  “哈哈哈!”血掌火龙仰天一阵大笑,神情得意已极。说道:“想必你小子也回答不出
老夫的问话来了,奇怪的是,你小子又不是什么忠臣义士,为什么死尸不倒?”
  “血掌火龙”嘴里说着话,身形向前疾射,倏伸一指,猛向展白“眉心”重穴戳去!
  他此举有两个用意:如果展白已死,这死尸不倒总不像话,他想一指把展白戳倒,也好
叫手下为展白收尸;如果展白末死,只是内腑受伤,那么,他这一指,也可以要了展白的
命。
  要知“血掌火龙”姚炳昆,心狠手辣是江湖道上出了名的辣,与敌人过招,从不留活
口,一定把敌人制于死地而后已。对此他自已也有个说法,所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
残忍”。又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与人为敌便罢,如与人为敌动手,不把敌人杀死决不罢休,不能为一时仁慈,给自已
留下后患。
  可是,当他纵起身形,伸出手指尚未触及展自眉心之际,突听一声娇叱:“老鬼!尔
敢?”
  娇叱声中,一缕疾风破空,一条黑影猛向“血掌火龙”伸出右臂的“阴都”重穴打到,
  “血掌火龙”艺业果然不凡,变生肘腋,竟能临危不乱,前扑身形,候然凌空一折,用
了一个“云里翻”的身法,硬把前扑的身形给倒提了回路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双脚又落回
原来站立之处
  “吃——哎哟一一噗”一连串的响声过后,微风惊然,众人眼前一花,在“血攀火龙”
与少年展白当中,已站定一个娇美无比的锦衣少女。
  刚才那一连串的响声,却是一条三尺长的歧皮马鞭,那马鞭由少女手中抖手掷出,原是
猛袭“血掌火龙”的右腕,以救援少年展白的。被“血掌火龙”半空折转的巧妙身法躲过,
“嗤”的一声,马鞭穿过“铁牌和尚”的耳朵,“铁牌和尚”蛮力不小,却是个粗人,正在
直眉瞪眼地看“血掌火龙”与少年展白三对掌,忽觉耳朵一痛,忙用手去摸,耳朵已少了半
个,却摸了一手血,不由“哎哟”惊叫起来。
  “噗!”马鞭又贯进墙壁内,足有三、四寸深,二尺余长的鞭捎这才势尽垂落下来,竞
挂在墙上空自来回摆动。这突然现身的锦衣少女,腕劲之大令人昨舌,想那蛟皮马鞭乃是柔
软之物,由少女手中抖手掷出,却能抖得笔直,犹如利镊少般,打伤了一人,仍能射进坚硬
的墙壁内,可见这锦衣少女腕劲之大,武功之高。
  众人不由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一齐转头打量这锦衣少女。
  只见她明睁皓齿,肤白似雪,体态娇小玲珑,穿一袭云锦绸衣,头上云鬃高挽,年纪也
就是十六、七岁,神情娇美俏丽已极,但娇俏之中,却又流露出一种清雅高贵之气,真可说
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尤其她脸上尚有三分稚气,看来是纯洁天真,憨态可掏。
就是生气,嘴角仍似接着笑意,样子是可爱已极,
  “你是谁家的野丫头?”血掌火龙看清来人仅是一个娇美少女,竟把自己闹了个手忙脚
乱,而且还伤了自己一个属下高手,不由脸孔一沉,怒道:“竟敢插手跟我架这个梁子?”
  “红脸老头!你先别神气!”锦衣少女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血掌火龙”的鼻子,说
道:“我先问你,你这么大年纪,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哼!”血掌火龙冷哼一声说道:“无人教养的野丫头!你敢在老夫面前胡言乱语,不
知尊敬长上,别怪我一掌劈了你!”
  “哼!说话不算数的糟老头,”锦衣少女竟模仿“血掌火龙”的口吻说道:“别说你一
掌劈不了我,甚至你连我的一掌都接不下,你如果能接住姑娘的一掌,南七北六十三省,任
你走了,决不会有人拦阻你……”
  “住口!……”血掌火龙一听,锦衣少女完全是模仿自己说话,不由怒气上冲,大喝一
声,就要上前出手……
  “大胆小婢!你把佛爷的耳朵打破了,佛爷要你拿命赔偿!”
  “铁牌和尚”暴吼一声,单臂抡起千斤重的铁牌,迎头向锦衣少女头顶压下。
  锦衣少女站在那里,嘴角含笑,对“铁牌和尚”重逾千斤的铁牌,泰山压顶般迎头压
下,犹如未见,直到铁牌离她头顶不及二寸,她忽然身形一矮,竟不知用了个什么身法,从
铁牌之下钻出,凌空一翻,一个“鹞子翻身”,双脚竞站在铁牌之上,身形轻灵袅娜已极,
并且口中说道:“你这笨和尚!没有兵器打仗,就把庙里的门板搬出来了!”
  “铁牌和尚”气得哇哇怪叫,一边把一块铁牌舞得风车似的乱转,想把锦衣少女抛下地
来。
  那锦衣少女飞、腾、跳、跃,竟在铁牌上跳起舞来了,一边嘴里嘻嘻哈哈笑道:好玩!
真好玩!……”
  这光景倒真好看,街上灯火通明,一个粗大和尚手舞门板似的铁牌,铁牌上一个锦衣娇
美少女,在风车似的铁牌上飞腾跳跃,一边还嘻嘻哈哈的说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跑江
湖的,表演什么特技节目呢!
  这时,不但“血掌火龙”串领来的数十名劲装大汉,在四周围看,很多居民、行人原先
看到江湖上武林人物仇杀,都躲得远远的,现在看到这种情形,倒也都跑了来,远远站着看
热闹……
  “铁牌和尚”虽然是个浑人,但打了半天仍不能把锦衣少女打下铁牌,心里也转过弯来
了,知道这样不能把少女甩脱,竟然一手挽定铁牌,空出一只手来,把斗大的一个拳头,向
锦衣少女小腹上捣去,嘴中并叫骂道:“你奶奶个熊!你倒拿着佛爷好耍子,下去!”
  对一个青春少女来说,“铁牌和尚”这一招使得有点下流。锦衣少女粉脸—红,也不笑
了。“张飞骗马”,一抬腿躲过和尚袭向小腹的一拳,跟着用了个“千斤坠”,小脚尖用力
一点铁牌,人却腾空翻落二丈开外。
  这一下“铁牌和尚”好看了,单手挽定铁牌,被锦衣少女用力一踩,把握不牢,铁牌
“呛哨”掉落地上,正好砸在自己脚上,铁牌本就重,又被锦衣少女脚法重力一踩,虽然隔
着多耳僧鞋,也把“铁牌和尚”双脚十趾砸碎,痛得和尚弯下腰去,嗷嗷怪啸……
  锦衣少女却已从容落在“血掌火龙”姚炳昆面前,用手一掠散乱的鬓发,说道:红脸老
头,看样子你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刚才跟人家展小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血掌火龙”看到锦衣少女戏弄“铁牌和尚”的身法步法,竟似“踢空幻影”,突然想
起武体中一大豪门来,知道这种“踢空幻影”身法,是那豪门中不传之秘,这锦衣少女既然
会这种身法,必与那一大豪门有着密切关系,不要说自己“血掌火龙”,就是自己的居停主
人“安乐公子”也惹不起人家,于是把一份狂傲、满腔怒火,统统收起,另换了一副脸,和
颜悦色地笑道:“姑娘!只要你知道老夫在江湖上是有地位的人就行了。你且说说看,我说
道的什么话说了不算数?”
  “血掌火龙”老好巨滑,虽然心中已准备买这锦衣少女的帐,但嘴里还在自抬身价。
  “哼!”锦衣少女瑶鼻一耸,说道:“糟老头,你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也用不着装
傻!方才你跟展小侠比武赌约,说展小侠接住你三掌,苏、鲁境内任人家走,决不再有人拦
阻,如今,人家展小侠连接了你三掌,现在该怎么说?”
  “血掌火龙”哈哈一笑说道:“合着我与这位小哥的话,姑娘全听到了。那么,就听姑
娘一句话,放这位小哥走路就是!”
  “这才像话!”锦衣少女说:“那就请你的人让路吧!”银衣少女说著撮唇吹了一声口
哨,蹄声得得,从圈外跑进一匹枣红色大马来,这枣红色大马神骏非常,到了锦衣少女身
边,用那长嘴,在少女身上一阵揉擦,状极亲热。
  数十劲装大汉之中,有不少好色之徒,见锦衣少女美逾天人,娇憨天真,却又凶横霸道
无比,连他们的头儿“血掌火龙”都不得不买人家的账,心中虽有非分之想,但也不敢上前
一亲劳泽,自讨苦吃。如今,见这匹枣红色骏马,亲热,大有“人不如马”之叹……
  锦衣少女用白玉似的素手,拍了拍马的脖子,然后飞身掠至墙边,把插进墙内的马鞭取
下,又反身跃回马边,这一往一返,来去如电,却未见她脚踩着地,也末见她手指触墙,光
这份轻功就看得众多武林豪客,自叹不如。锦衣少女在数十道眼光注视之下,从从容容,毫
无局促不安之态,取回马鞭,拉马走到展白身旁,见展白仍是茫然站在那里,脸红似火,双
目痴呆,不由眼中流露出一种痛惜神情,柔声说道:展哥哥!你负伤了?”展白不言不动。
  “展哥哥,你伤得很重吗?为什么不说话?”展白依然不言中动,而且连眼珠也没有转
动一下。
  锦衣少女见此情形,眼圈一红,竞掉下几滴珍珠般的泪珠来。又恨声说道:“哼!一定
是这糟老头把你打伤了!等妹妹把你送回家去养伤,回来妹妹找这糟老头来给哥哥报仇!”
  说着还回头狠狠瞪了“血掌火龙”一眼。然后飞身上马,单手一提,轻轻地便把展白提
到马鞍之上。锦衣少女一手抱住展白,一手扬鞭微走……“姑娘,慢走!”血掌火龙跨前一
步,嘴中叫道。
  “怎么?”锦衣少女满脸不高兴,绍皱蛾眉,冷冷说道:糟老头子!你又反悔了”
  “血掌火龙”苦笑一声说道:“始娘,你这糟老头糟老头的乱叫,是不是对长者不
敬?……”
  “还有什么说的没有?”锦衣少女在马上打断血掌火龙的话,状颇不耐。
  “大胆小婢!你不要得寸进尺!”玉面哪吒宋小飞见师父大反常态,他早已看不惯!只
是碍着师父的颜面,没有出面插嘴,如今,见锦衣少女要走了,对自己师父更是不敬,不由
怒气上冲,跨前一步,叫骂道:“小爷今天要……”
  “飞儿,你不要插嘴!”“血掌火龙”制止暴跳如雷的宋小飞,又对锦衣少女说道:姑
娘,我是看在你家长的份上,你既然不愿听,我也不多说,这展姓少年,中了老夫的‘红砂
血形掌’,如无解药,不出三天,必五内枯焦面死,现下老夫好人做到底,就送给姑娘一粒
解药,回去给他服下,静养数日即能痊愈!”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小瓶,取出一粒浅
绿色丸药,屈指一弹,直向锦衣少女射去!锦衣少女微微一笑,伸出两只春葱般的五指,轻
巧地把飞射而至的一粒药丸捏住。
  别看这是一粒药丸,在“血掌火龙”手中弹出,劲道也不小。尤其药丸那么小,飞射又
快,锦衣少女能用两指把飞射而至的药丸捏住,那眼神之佳,内功之纯,手法之巧,拿捏之
准,“血掌火龙”这才算真打心底佩服了人家,暗暗叹息了一声,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徒儿
“玉面哪吒”,宋小飞看到锦衣少女表现的这一手,也不禁惭愧地低下头去……谁知锦衣少
女在马上接住药丸,放在掌心看了看,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这药丸是真是假呢?假若你给
我的是一粒毒药呢?……”
  “血掌火龙”并不是忽发慈心,想救回展白一命,而是知道锦衣少女的家门势力洁大,
见这锦衣少女对展白那样亲热,猜想关系必不寻常,如若展白不救,那锦衣少女必定要找自
己报仇,因此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故示恩惠,日后锦衣少女就不会找自己寻仇了。谁知
他如此委曲求全,锦衣少女竞说出这种气人的话来,不由残眉例竖,冷笑一声说道:“老夫
若不是诚心相救,就是不给他毒药,他也活不了……”
“这样说来,倒要谢谢你了,对不对?糟老头!”锦衣少女已经信得过“血掌火龙”交
出的一定是解药,不等“血掌火龙”把话说完,已扬鞭催马走了,马行如风,转眼消失在街
口黑暗之中,直把“血掌火龙”气得吹胡瞪眼,尤其后边那一句“糟老头”!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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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 23:0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十九章 “死人居”

  蓝天白云,红日当头。
  官道上泼剌剌跑来一骑枣红色骏马。
  马上骑坐着一个娇美的锦衣少女,少女怀中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这娇美的锦衣少
女,大白天在马上抱着一个少年男子,毫不避嫌,吸引得行人侧目。
  但,这匹骏马跑得太快了,路上行人刚一注目,枣红色的大马却如一阵风似地冲过去
了,四蹄掀动,只能看到马后扬起的一片飞尘。
  锦衣少女一边挥鞭催马飞驰,一边不佳低头看顾怀中少年,脸上充满了关切怜爱之情,
如果这少中夜清醒时,能看到这娇美的少女,对他如此关怀爱护,他也许会感到自已是天底
下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这少年是在晕迷之中,锦衣少女的万缕柔情,他懵然不觉。而且,看他脸红似
火,鼻息粗重,胸前急速地起伏,便知他生命已到了垂死边缘。
  锦衣少女催马急驰,看到怀中少年愈来愈不行了,身上的热度逐渐增高,怀中如抱着一
团烈火一般,不由心中焦急。愈走愈不放心,最后她终于勒马停了下来,心中忖道:看样子
是赶不回家中了,但在这荒野之中,又向哪里去找医生给展哥哥看病呢!……”
  “该死!”锦衣少女继续在心中暗想道:“如果把家中祖传的疗伤圣药‘大还丹’带在
身上几粒,也不会这样奔命了……”
  “哎呀!”锦衣少女想到祖传圣药,突然想起:“那红脸糟老头,临行时给了自己一粒
解药,因自己太相信家中祖传疗伤圣药的功效,反而未把那粒解药给展哥哥吃下规在何不先
把那粒解药给展哥哥服下,先救住展哥哥的性命!……”她想到这里不由惊呼出声,暗骂自
已糊涂,一边又闪起两只剪水双瞳,四外打量,她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去讨一杯开水,
给展哥哥服解药。
  但四野茫茫,除了连天劳草及农家耕耘的田垄之外,四外不见一个人家。
  转眼看到左侧约五六里外有——座高岗,锦衣少女虽然很少出远门,在家中又是娇生惯
养的千金小姐,但心眼却玲斑剔透,聪慧无比,想到那高岗上去,看到何处有人家再骑马赶
去,总比这样盲目前行好得多。于是,立刻拉转马头越野朝那高岗上跑去。
  锦衣少女骑的这匹枣红色大马,乃是千里名驹,称为“赤哗骝”脚程飞快,虽是越野而
走,五六里的路程晃眼即到。少女纵马高岗,轮目四望,见高岗背后青山翠谷,半山腰里绿
荫掩映,露出一角红楼,虽然那一角红楼距离高岗尚有十数里之遥,但除此之外,茫茫四
野,再看不到一个人家了,只好催马上山,直朝那一角红楼跑去。
  “赤骅骝”真是一匹宝马,不但在平地跑起来飞快,就是在崎岖山径上也奔驰如飞,窜
山越脊,转眼跑到那一角红楼之处。
  锦衣少女从马上把昏迷中的少年抱了下来,走近那座建筑门前一看,不由楞了。
  这座建筑奇特之极,红色圆顶,自石围墙,连木门也是白的,在白木横梁上用墨笔写了
三个大宇:“死人居。”
  锦衣少女武功甚高,却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哪里见过像这等奇特的地方!看这座建筑背
山而建,庙宇不像庙宇,坟墓不像坟墓,却在门梁上题着“死人居”三个大字,使这少女一
时之间怔在门前,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睁大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呆呆发怔。
  就算她是冰雪聪明!这眼前怪异的地方,也把她聪明的小头脑弄糊涂了。
  想世界上哪有这样怪的地方?谁会在自己家门题上“死人居”的名堂这样写吧?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世上就有这种怪事情。可说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她正在踯躅不前的当儿,忽然怀中的少年周身抖了一下,昏迷中两道长眉皱起,状甚痛
苦……
  这一来,把少女从迷悯中惊醒过来,仔细一想,救人要紧,管你是活人居死人居,先进
去看看再说。
  爱的力量,真是伟大。锦衣少女千金之躯,却为了心爱的展姓少年,竞把害怕和危险都
置于九霄云外,她竟敢孤身独闯“死人居”。
  只见她抿紧嘴唇,—脸坚毅之色,连马也没有拴,只任马儿在山边吃草,她抱起昏迷中
的展姓少年,走到前面高声叫道:“有人吗?”
  她连叫了数声,空山回音,哪里有人答应!她鼓起勇气,用脚尖一点,两扇白木门呀然
而开。,
  开门处竟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院中花木扶疏,竟然幽雅非常,只是寂静无声,隐然有一
种阴森恐怖之感。‘
  院落当中,一条白石雨道,笔直地直达那座红顶小楼’就把它叫做楼吧),小楼门窗紧
闭,里边似乎关闭着无数的神秘。
  可是,小姑娘胆比天大,竟然怀抱昏迷少年,一步一步地走向神秘恐怖的小楼。
  走到楼门前,楼门也是白木做成,未加油漆,白木门上赫然又用墨笔写着“死人之居,
活人免进”八个大字。
  小姑娘一咬牙,扬声叫道:“死人!有活人来访。”
  “嘎一嘎一嘎”,一只怪鸟,“咕!咕!”叫了两声,从楼顶飞起,展翅扑向山后浓荫
去了。
  小姑娘一颗芳心,被吓得几乎从喉咙里跃出腔外来;但过了一会儿,见仍然杳无人声,
小姑娘又壮了壮胆子,用脚尖点开楼门。
  楼门也是未栓未锁,小姑娘脚尖点处,呀然而开,迎面竟是一个宽敞小厅。
  小厅内陈设简单,但却打扫得纤尘不染,不用问,这“死人”必也是手脚够勤的了。
  锦衣少女的心提到嗓子眼里,一边全神戒备,一边两只大眼睛睁得挺大,滴溜溜四处打
量。
  只见迎门一长白木条案,一张自木方桌,白木方桌两边各放着一张椅子,也是白木做
成。好像这些门、窗、桌、椅都是用山上树木做的,不加油漆,以保持木材的原状,使房中
的空气都充溢着树脂的香味。但这就更容易使人联想到棺材,因为棺材店里就是充溢着这种
味道。
  锦衣少女四处察看了半天,见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把昏迷中的少年放在白木椅上,因为
她抱了半天,虽然她武功甚高,也感到两臂有点酸麻了。
  她放下昏迷中的少年,让少年委坐在椅子上,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心说:“这鬼地方!
名叫‘死人居’,连死人也没有看到一个呢!……”
  她不由又四处打量,见正中墙壁上接着布姐,从口外吹进微风,布馒虚虚晃晃,不知布
幌后边隐藏着什么东西?她好奇心大发,鼓着勇气,伸手拉开布峻,布暖后边却类似一个佛
龛,佛龛内供着一个牌位,也是用白木刻成,牌位四边上雕云刻龙,做得非常精致,当中写
着“恩公霹雷剑展大侠云天之神位”。
  “展云天!”
  锦衣少女几乎惊呼出声,她清楚记得在自已家中,救了展哥哥,她与展哥哥互诉身世
时,展哥哥刚说到他叫展白,父母双
  雷大叔便从窗外窜了进来,拉着展哥哥的手,很着急地问展哥哥:“展云天是你什么
人?……”
  这“死人居”又有展云天的神位,莫非展哥哥与这展云天有什么很密切的关系吗?
  原来这锦衣少女就是展婉儿,她私恋展白,却又气展白和樊素鸾亲近,在小孤山上一气
回到闺房,后来听说展白追赶“神驴铁胆”董千里走了,她却放不下心来,竟背着父母,偷
偷地骑了父亲的千里名驹“赤骅骝”,离家来找寻展白。
  她虽然家学渊源,又从小得到父母溺爱,学了一身高强武功,但却放未在江湖道上走
过。她韧离开家,中不知展白走向哪里,但却误打误撞,让她在兴隆镇上遇到展白。那时,
她也在那家酒楼吃饭,不过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二人未碰面罢了。后来,她听到楼下人
声鼎沸,兵器交鸣,有入打架,她才跑出来看,一见正是展白一支碧剑,独战十数高手而稳
占上风,她暂时未露面,等到展白与“血掌火龙”硬拼了三掌受伤,而“血掌火龙”仍想伤
害展白时,她才把手中的马鞭当“甩手箭”使用,救了展白。
  如今,她又误打误撞,跑到这“死人居”,却看到“展云天”的神位,知道她心目中的
展哥哥与这她怎能不关心呢?
  她四处察看,连找水为展哥哥服药的事也忘了。见那神位之前,供着数碟鲜花香果,铜
鼎香炉,鲜花尚沾着露水,炉香尚有余烬,可见有人按时供拜了。
  在那神龛之前却是一条宽约五尺的横行走道,左右各有内室,内室的门也是白木做成。
左首门上贴着一张白纸,墨笔书“活死人”;右首内室门上则大书着“死活人”。两边门上
各有一副对联,也是用白纸墨笔写的,上联是“有恩不报生不如死”,下联是“有仇未雪忍
死偷生”,横批则写着“雪仇报恩”。
  看至此处,婉儿心中已明白了五成,想这“死人居”住的并不是什么死人,而是活人欠
了展大侠的恩,展大侠冤死,未能为展大侠雪仇以损大恩,才自称死人……
  婉儿想到这里,奇怪为什么没见到这“活死人”,还是“死活人”的面。当即走到左首
内室,用手一推,室门应手而开。发现室内一桌一椅,陈设简单之极,无床无帐,却在室内
一角停放着一口白木棺材!
  白木棺材盖得很密,展婉儿看了半天,见室内无其他事物,又转身出来,进到右首室内
去看。
  谁知右首室内与左首室内,完全一样,也是一桌一椅,靠墙停着一口白本棺材。
  诺大一座庭院,阂无一人,却在房内停了两具白色棺木,而且题了“死人居”那么个怪
名字,干种难言的阴森恐怖之感,只把一个没有出过远门的婉儿姑娘,吓得六神无主,芳心
忐忑不安
  婉儿正在右首室内忐忑发怔的当儿,突听房外“咚”的一声巨响,把展婉儿吓得一跳,
当即左掌护胸,右掌待敌,飞身掠出室外。
  只见她的展哥哥从椅上栽倒地下,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婉儿不顾千切飞身掠到展白身
前,俯下身一看,展白面红如火,粗重的鼻息已弱不可闻,眉锋紧皱,嘴角流出一丝鲜
血……
  婉儿大吃一惊,细看展白身上并没有新的伤痕,知是自己进内室搜寻时无人照顾,展哥
哥自行栽倒的,不由暗骂自己该死,放着正事不干,却去东寻西看,于是赶紧把展哥哥又抱
坐庄椅上,取出红脸老头送的那粒绿色药丸,可是急切间又找不到开水,婉儿秀眉一皱,竞
张开樱口,以口液津水,嘴对嘴为展白把药丸送下。
  千是婉儿心地纯洁,并没有想到男女之间。除了夫妻是不能做出这种亲呢的动作;再者
也是婉儿心中太爱她展哥哥,事出紧急,才毫不避讳地以口水送药为展白服下。婉儿仍怕展
哥哥失去知觉,不能顺利把药丸咽下,当即功运掌心,为展白在胸前按摩。
  婉儿玉掌过处,只觉展白怀内鼓绷绷的一物格手,婉儿不知展白怀中所藏何物,当即探
手取出,原来是一本彩色封面的书。
  婉儿倩然一笑,心说:我这展哥哥也像个小孩似的,这么大了还看花书!……”
  婉儿想着,随手把书翻开,没想到书内画的全是赤裸的女子,姿态妖艳,冶荡迷人……
  “好坏!你——”婉儿俊脸一红,低骂了一声,竟忘记展白是在昏迷之中,把一册书
画,直向展白怀中摔去。
  “啪——哒!”画书从展白怀中,掉在地下……
  忽听门外一声暴喝:“何人大胆?竟敢闯进死人居!”
  声落,来人已扑进房中,婉儿尚来不及回身,一股劲风已向身后撞来。
  婉儿恐被来人伤了她的展哥哥,不躲不问,一式“倒转阴阳”借身形回旋之势,双掌齐
出,猛向身后劲风迎去。
  “咦!是小恩公……”
  婉儿一转身,来人已从婉儿身后,看清展白的面目,立即惊呼一声,赶紧挫掌收势,硬
把击出的掌力收了回去。
  “砰!嘭!”还是慢了,接连两声脆响,婉儿双掌被来人掌力余劲震得娇躯连晃,两臂
发麻。
  “好大的掌力!”婉儿心中吃惊,抬头一看,只见来的竟是两个怪人,一样的身穿白布
葛衣,腰系一根麻绳,一样的苍白阴森,毫无表情的死人脸,一左一右站立婉儿身前,活似
两具僵尸,婉儿不由倒油一口冷气。
  两个怪人,四只冷电似的目光,从婉儿脸上看到展白脸上,又从展白脸上看到婉儿脸
上。
  婉儿见两个怪人阴森恐怖,脸上阴晴不定,目光闪烁,恐怕有不利展哥哥的企图,虽然
明知自己不是两个怪人的对手,但为了维护展哥哥,她竞暗中运功戒备,不但没有一丝畏惧
退缩之意,反而暗下决心,假如两个怪人对她展哥哥有什么不利的行动,她立刻全力反
击……
  “小恩公负伤不轻!”左首怪人这句话不知是对何人所说。
  “所以我说我们不能死,留下残命,还有很多用处!”右首怪人说。
  婉儿看他们两人似在互相谈话,冷电似的目光,却望着自已和展哥哥,暗中诧异两怪人
之怪……
  “小娘们!可是你把小恩公打伤?”左首怪人忽然向婉儿厉声问道。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婉儿反问道,缓了一缓,又说:“我为什么要打伤展哥
哥?……”
  “睫!”右首怪人突然一声暴喝,身形平射而起,左手一挥,拨开婉儿,直向昏迷中的
展白扑去。
  “你要干什么?”婉儿恐怕怪人伤害她的哥哥,大叫一声,“力挑千钧”,右手猛向扑
来怪人的臂上格去。
  婉儿情急出手,这一掌用出了全力,不要是说人臂,就是铁条也可以打弯。
  但怪人对着婉儿全力的一掌,竞如未见,不躲不闪,仍然平射身形,向展白扑去。
  “嘭!”婉儿一掌正打在怪人的左臂上,如同击中坚钢,半边身子都麻了,掌缘更是一
阵巨痛,被震得站脚不住,一直退出五六步,才拿桩站稳。
  那怪人却已扑近展白身前,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大手,直向展白前心要害按下。
  婉儿又惊又急,大叫一声:老怪物!你敢碰一碰展哥哥,姑娘便跟你拼了!”
  喝叫声中,“黄莺出谷”双掌齐出,全身猛向扑近展白的怪人打去。
  “小娘们!老实一会吧!你——”另一怪人单掌一挥,婉儿前扑的身形,如受无形的一
道气墙一阻,一副娇躯反被反弹回来,“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只撞得婉儿双跟没黑,几乎昏了过去。她赶忙背靠墙壁运气调息,再睁眼一看,只见先
前怪人双掌已按在展哥“命门”要穴
  “命门”乃人身死穴,只要怪人掌下微一吐劲,展哥哥便可丧命。婉儿急得眼泪都液下
来了……
  但她再一细看,才知道怪人并不是要加害展哥哥,而是以本身真力为展哥哥推宫治穴,
因为她看到展白脸上红潮已退,而且缓缓睁开了眼睛。婉儿不由暗叫一声:惭愧!”便就势
倚在墙上,借机调息起来……
  另外一怪人也走近展白,却一眼看到展白脚下那本彩色封面的书。
  “哎呀!”那怪人抬起那本书,只看了一眼,便惊叫起来:《锁骨销魂天佛卷》兄长!
兄长!你看……”
  他惊叫着,抬头—看他的兄长头上冒出蒸蒸热气,显然是为展白推宫活血,正到了紧要
关头,他立刻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但他冷森无表情的脸上,也透出了无比的激动,只见他双眼放光,连捧着那本书的双手
也徽微颤抖起来。
  靠在墙壁上运气调息的婉儿,听到那怪人叫出《锁骨销魂天拂卷》的名字,心头也猛然
一震!她有一次无意中,曾听到爹爹跟门下食客闲谈武林掌故,说到二百余年以前,有一位
武林奇人“只眼郎君”,留下一部《锁骨销魂天佛卷》,被武林称为天下第一奇书,谁要能
得到这本奇书,按照书上要诀修炼,便可成为武功天下第一……
  想到这里,婉儿有点迷惑了。因为她方才看过,书中尽是些赤裸裸的女子画像,并没有
武功诀窍,莫非那些赤裸女子的各种妖治形状,就是武功的招式吗?……
  婉几一边心中胡乱猜想,一边看那捧着书的怪人。只见他双手颤抖着把书本打开,一页
一页地翻阅着……
  愈向下看,怪人脸上的表情愈是特别。一会儿眼眉耸动两下,一会嘴角撅动两下,双眼
放出奇异的光芒,那阴森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竞也泛起了红潮……
  渐渐地怪人浑身发抖,似是已把握不住内心激情的泛滥,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那为展白疗伤的怪人,头上蒸蒸的热气愈来愈浓,最后竞在头顶凝聚了三朵白云,远远
望去犹如在头上开了三朵白莲花一般。
  婉儿靠在墙壁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个怪人;那翻阅《锁骨销魂天佛卷》的怪人之怪模
样,已经够吸引人的了。又见为展哥哥用内功疗伤的人,头上的白气竞形成了三朵白云状的
花朵,婉几更是吃惊,她知道这是“三花聚顶”,为内家功夫练到登峰造极的现象,她想不
到这像鬼魅似的怪人,竟有这等高深的功力。因此,一时之间,她看得出了神……
  突然,她觉得有两道利剪似的光芒,钉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原来是翻阅《锁骨销魂
天佛卷》的怪人,激情难持闭上眼睛,现在又把眼睛打开。
  只见他面泛红潮,深身颤抖,双眼死盯着自已胸前,小腹,竟立起身形向自已走来……
婉儿只是一个天真末凿的少女,哪里知道男人对异性渴求的情焰欲火,是如此的疯狂粗野。
  这怪人本也是一位武林怪杰,而且也有着数十年的苦修,武功之高,定力之强,在当今
武林已是屈指可数。设想到一册《锁骨销魂天佛卷》,竞能使他失去常态!此时,他情焰高
涨,苦修数十年的情关已被,再也把持不住如火燎原的满腔欲火,面对着娇滴滴的妙龄少女
婉儿姑娘,他忘记自己的身分,也忘了自己一生的清誉,更忘了身旁有自己同胞的兄长,恩
公的儿子……此时,他高涨的欲火已使他失去了理智,竞像饿虎扑羊似扑来。
  婉儿惊叫—声“闭门谢客”,双掌以周身的力气,猛向疯狂扑至的怪人前胸击去。
  “嘭!”一声大震,对婉儿打来的双掌,那怪人竞不问不躲,结结实实地挨了婉儿两
掌。
  婉儿全力推出的这两掌,少说也有五六百斤的力量,谁知打在怪人胸前,怪人身形只晃
了两晃,前扑的身形并末停止,反应更加快速,双臂一张,已将婉儿的娇躯,抱了个满怀。
  婉儿感到周身如被钢箍,压在胸前的重量几乎使自己窒息,又惊又急,但苦于手脚不能
展动,终于昏了过去……
  被欲火煎熬的怪人,如同疯狂,开始动手撕破婉儿身上的织锦绸衣,一边嘴里呼呼粗重
的喘息……
  “嘶!”价值千金的锦衣,被怪人坚逾精钢的利爪一下撕破一条尺余长的被口,婉儿赛
雪欺霜的胴体已现露出来……
  婉儿娇嫩如花蕾,在昏迷中眼看要遭到狂风暴雨的摧残,花落水流红,惨不忍睹……
  突听一声冷哼,那为展白疗伤的怪人,飞身掠至,单指疾伸,猛然点中抱紧婉儿的怪人
背后“精促穴”。
  “扼!”一声喉鸣,抱紧婉儿的怪人应指而倒。为展白疗伤的怪人,紧跟着又连拍倒地
怪人的“长强”、“灵台”、“肾门”三大要穴,然后提起倒地怪人,飞身掠入左首内室,
掀开棺盖,把他丢进棺内。
  这怪人身快如风,晃眼又把婉儿提起,关进右首内室的棺材里边,把掉在地下的《锁骨
销魄天佛卷》拾起来装进怀内,使厅堂里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然后又猛拍展白周身
十二处穴道,。
  展白清醒过来,张眼看到这鬼魅似的怪人,一时之间楞了。
  “展小侠,还认识老夫吧?”
  展白猛然记起在密松林先夺自己的剑,后来又撞树自杀不死的两个怪人来。怔怔地问
道:“我怎么会到了这里来?你那位同伴呢?”
  怪人摇了摇头。说道:“我那位同伴外出未归,至于说你怎么到了这里来,那还得要问
你自己!”
  “问我自己?”展白如坠雾中,暗想在小镇上与红脸老者对了三掌,只觉奇热难挨便昏
了过去,怎会到了这怪人居中?于是灵机一动,问道:老前辈,是您救了我?”
  “老夫也不知是谁救了你,怪人说道:“不过,在这房中老夫倒是助了你一臂之力。展
小侠你先说说看,我们分手后,你又到过些什么地方?”
  于是,展白把所经过的事全说了。怪人长叹一声,道:“这真是天假其缘,老夫几次自
杀未死,留下残命,反而为恩人之后,略尽绵薄!”说着站起身来,引展白到展云天神位之
前说道:老夫这位恩公,就是你的父亲了!”
  展白看到父亲的神位,不由流下泪来,双膝跪倒,连磕了三个头。想起自己几年来历受
的折磨屈辱,不由伏地放声痛哭起来。
  那怪人看展白哭得悲切,想起自已隐姓埋名,不见天日,住死人之居,睡棺材之床,也
未能为恩公报仇,痛心疾首,竟也陪着展白顿足锤胸,嚎陶大哭起来。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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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 23:09:3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福建宁德
第二十章 谁是仇人

  二人哭了半天,怪人突然仰脸一声长啸,似是吐出了满腔悲愤,用手一抹脸上泪痕,昂
声说道:“英雄有泪不轻弹!小恩公,不要哭了!我活死人还有几句要紧的话告诉你!”
  展白一阵大哭,心头积郁已倾吐不少,闻言止住悲声,站起身说道:老前辈不必客气,
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
  “惭愧!”活死人仰天一叹说道:我弟兄身受恩公大恩,终身难报,没想到恩公惨死,
我弟兄连杀害恩公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弟兄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本想自碎天灵追随
恩公于九泉,但又想查访杀害恩公的仇人为恩公报仇,才忍辱偷生活了下来,我二人废去名
号,以‘活死人’与‘死活人’自称,一日不能为恩公报仇,便一日不称名道姓。可是杀害
恩公的仇人手段既狠毒,行事又极端隐密,经过我弟兄十年来的明察暗访,才约略知道杀害
恩公的竟是江湖上六个声名显赫的武林高手所为!”
  活死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展白听到将要说出杀害父亲的仇人的姓名时,竟激动得浑身
发抖,一边嘶哑地叫道:说下去!老前辈,说下去……”
  “唉!”活死人摇头长叹一声,说道:“这六个人原与你父亲义结金兰,在江湖道上合
称中原七侠!想不到为了洞庭湖畔一宗价值连城的宝藏,竟阴谋陷害,把你父亲暗算杀
死!……”
  “老前辈!你说呀!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展白见活死人说到这里,稀嘘悲叹,不
再说下去,不由得着急地叫道。
  “他们六人之中,除了一人远遁海外,不知所终,其余五人都成了当今武林最大的豪门
了。苍天呀!为什么好人不得好报,坏人反而飞黄腾达呢?……”
  “老前辈!你快说出他们叫什么名字?”展白见活死人一味地悲叹感概,说了半天还没
有说出杀死父亲的仇人是谁,不由催促他快说。
  “一个是镇江的霸王鞭樊非!”活死人双眼一瞪,无限悲愤地说道:“四个是当今名重
武林的武林四公子……”
  “武林四公子?”展白头脑轰地一震,探手抓住活死人的臂膀,双目几欲流血,瞪视着
活死人颤声问道:“竟是武林四公子?”
  活死人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武林四公子的父亲……!”
  “凌风公子之父、摘星手慕容涵?”展白一字一顿地吼声问道。
  活死人点了点头。
  “安乐公子之父、乾坤掌云宗龙?”展白仍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活死人点了点头,仍然是一语不发。
  “端方公子之父、混元指司空晋?”展白紧接着问道:“祥麟公子之父、青蚨神金
九?”
  活死人只是面色凝重地点头,等到展白问完,他又加上一句:“还有一个,就是那远走
海外、下落不明的银扇子柳祟厚……”
  “哎呀!”活死人声未落地,展白已大叫一声,仰面跌倒,一时气昏了过去。
  活死人一手又把展白提了起来,单掌贯注真力,在展白后心“命门”穴上一阵按摩,展
白又悠悠醒转过来,不由星目流泪,颓然说道:“老前辈,看来晚辈这杀父之仇,是报不成
了?”
  “唉!”活死人长叹一声,说道:“小恩公!听到这些人的名字,不要说小恩公感到气
馁,就连我兄弟二人知道之后,也觉得为恩公复仇无望,要不然在密松林内,我弟兄为什么
要撞树自杀呢!”
  活死人这几句话,还真是又鼓了展白的几分勇气,他心中暗想:自己怎能这么没骨气?
遇到困难便畏缩起来!留下有用之身,只要自已刻苦练功,学武略有所成,就是不能把杀父
仇人一一斩尽杀绝,泡要拼着性命去杀一个算一个,让天下武林道也明白父亲还有这么一个
后代……”
  展白想到这里,触动灵机,扑身朝活死人跪倒,万分诚恳地说道:“多蒙前辈教诲,使
晚辈顿开茅塞,老前辈既是与先父有交情,就请收晚辈做个弟子吧!晚辈跟前辈学好武功,
也好去为父报仇!……”
  活死人见展自向他跪下,慌了手脚,拉展白不及,自己也向展自跪倒,连忙说道:“小
恩公快快请起,你这样一来,岂不是折杀老朽了!”
  展白以为活死人不肯收纳自已,越不肯起来,最后活死人强把展白抱起来,按展白在椅
上坐下,才正容说道:非是老朽推辞,不肯教你,这里边实有重大原因。以老朽武功来说,
对付人家二三流的脚色,还有用处,却决不是人家一流高手的对手,常言道‘取法乎上流于
中’,就是老朽把压底的功夫都掏出来,把你教成了还是无用,尤其是武林中一旦拜师,便
不能见异思迁,再去改投别的师父,这岂不是误了小恩公的前程?此其一。再者,老朽兄弟
二人与恩公展大侠主仆的名份,严格说来,小恩公还是老奴的小主人,奴仆怎能做主人的师
父?”
  展白一听活死人所言甚是有理,知不能强求,随即默然不语,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其实,小恩公也用不着失望,你身上不是带着比名师还要高明的武功秘录吗?”
  活死人这一说,展白葛然醒悟,想起怀中的《锁骨销魂天佛卷》,立刻伸手去摸,谁知
一摸摸了一个空,只吓得心中一凉……
  活死人却从怀中把《锁骨销魂天佛卷》掏出来,说道:“这天下第一奇书,小恩公从何
处得来?”“是一个叫雷大叔的人送给我的。”展白见《锁骨销魂天佛卷》未丢,这才放心
下来。
  在二人说话的当儿,活死人把书页翻开,才看了两眼,赶快又把书中合上,闭目调息了
一会,才睁开眼睛说道:“好厉害!这书可是最易引人定火入魔,小恩公中纪轻轻,不知怎
么看的?”
  “晚辈在黑暗中用手摸的。”展白毫无心机,对任何事,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活死人听展白说“用手摸书”,似是不信,但当他伸指一摸,立刻恍然大悟,不由脸上
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展白也看出活死人贪婪之色。
  活死人把书交还展白,仰头思索了一会,又问道:“雷大叔是何人?竞如此慷慨!”
  展白把雷大叔的形状描述了一番。“噢!”活死人恍然说道:“雷震远!”
  “老前辈认识?”展白反问道。
  “怎么不认识!”活死大眉飞色舞地说道:他和你又是最好的朋友,想当年我兄弟追随
恩公、行道江湖时,他和我们常在一块!……”
  “老前辈是何人?”展白插口问道:“能否将大名告知晚辈,也不枉在此相遇一场!”
  活死人脸色又黯淡下来,长叹说道:“这一点要请小恩公原谅,因为我弟兄发下重誓,
在未能给恩公报仇之前,永不提名道姓。以后你只叫我弟兄‘活死人’、‘死活人’好
了?”
  展白见他不肯说出姓名,也不好勉强,顿了一下,又问道:“老前辈,怎么知道晚辈杀
父的仇人……”活死人不等展白问完,便接口说道:这要问‘神驴铁胆’董老前辈,我弟兄
二人先前听到这消息,还不敢相信,后来董老前辈前来证实,前两天我兄弟二人又遇到小恩
公,从小恩公剑穗上看到了那枚‘青蚨镖’——就是那枚青铜制钱。那是‘青蚨神’金九的
独门暗器,这样我弟兄才不得不相情,那传言竟是事实!”
  “神驴铁胆!”展白寻思道:“董老前辈是不是一个丝绵贩子模样的骑驴老人?”
  活死人道:正是他老人家了,”
  活死人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高声叫道:“神驴铁胆董老前辈,为
前辈异人硕果仅存的一位了,年纪恐怕有一百多岁以上吧,三粒铁胆,八八六十四手‘奇形
追掌’,武功之高,当今武林恐怕已无出其右者,刚才小恩公说要拜师,何不就去求他老人
家收录?”
  展白一听有这条明路,即刻兴奋地问道:他老人家住在什么地方?”
  “他老人家虽然游踪无定,”活死人说:“但经常在南京燕子矾江边,岩山十二洞存
身,小恩公到那里去或能找到他老人家……”
  展白不等活死人说完,跳起身来,向活死人躬身—札,说道:“那么,晚辈就此告辞!
危难之间多蒙老前辈相救,又蒙指示明路,一切恩典,展白牢记心底了……”
  展白一边说,一边腾身向门外跑去,话宋说完,人已跃出“死人居”门外了……
  “小恩公!……”活死人在身后急叫,想告诉展白还有同来的少女,但忽然想到一些不
便的地方,张嘴欲言又止……就在这略—犹豫之间,展白已奔下山去了。
  展白心急似箭,奔出“死人居”大门,连回头看都未回头看,在山坡上他也看到那匹枣
红色大马在吃草,展白还以为活死人的马,他也没有仔细想想“活死人”那怪像,怎么会有
这般鞍辔鲜明的神骏坐骑……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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