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刹那芳华

无痕

第三十八章  刹那芳华

雷云凌

  引言：教育属于上层建筑范畴，封建社会经济的发展程度即人们的生活水平决定了教育的。寿宁学宫自明景泰六年（1455）创办开始，到明崇祯七年（1634），将近180年时间里，虽经历任知县倾注许多心血，然而筚路蓝缕，几经兴衰，终因寿宁“地僻人难到，山多云易生”的艰难的立地条件，交通不便，距离京城很远，经济落后，生活贫困，以及人们小农意识的困蹇等原因，多数人家进取不足、小成即安，有个什么秀才、贡生之类的身份，然后谋个小小职位，已是非常满足，导致寿宁整体文化落后，教育低迷，办学成就十分不理想。至明末，幸有冯梦龙崇文重教，学宫读书氛围向“士欣欣渐有进取之志，将来或未量也”方向转变，在清康熙年间培养出叶有挺、叶自松等进士、举人之后，于清雍正年间再次培养出了一位奇才韦基烈。

  相传在天之涯海之角，有一株异葩叫昙花，弹指间破土、萌芽、茂盛、开花、结实，最后凋零。昙花，生的艳丽，落的寂寞。刹那芳华，却如烟花一般绚烂而永恒。

  人生如花，短短几十年，似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茫茫人海，大多庸碌无为，生而默默，死如空气。也有极少数人的人生极为短暂，如王勃、李贺、韦基烈等骄骄者，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却是艳如昙花，刹那芳华，留给世人无限地缅想、崇敬和惋惜。

  王勃是“初唐四杰”之一，聪敏好学，六岁能文，下笔流畅，九岁读秘书监颜师古《汉书注》，作《指瑕》十卷，以纠正其错。十岁就已饱览六经，被赞为神童。十六岁时，“幽素”科试及第，未冠而仕。王勃二十八岁的人生，远远胜过空活百岁的庸人，他的烟花在于“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在于《滕王阁》中名句：“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李贺，字长吉，号称“诗鬼”，与李白、李商隐称为唐代三李，有“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之说。李贺才思聪颖，七岁能诗，擅长“疾书”。相传贞元十二年（796），李贺正值七岁，韩愈、皇甫湜造访，李贺援笔写就《高轩过》一诗，韩愈与皇甫湜大吃一惊，从此李贺名扬京洛。只有二十七岁的李贺，他的烟花在于“诗囊”典故；在于“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在于“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在于“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韦基烈是本文的主人公，如同王勃、李贺一样，在他三十三年的生命里，宛若昙花盛放般绚烂，虽然短暂，刹那的芳华，却点染了洞宫山上的天空。

一、山林之秀

  韦基烈，寿宁县清源外韦村人，约于清康熙四十二年（1703）在寿宁犀溪外公家出生。韦基烈从小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博闻强识，出口成诗，六岁能作诗，九岁可对联。六岁那年的一天清晨，祖父对他说：“你不要整天就知道作诗，去把门前路扫干净，把笼中的鸡放出来。”韦基烈随口答道：“扫净门前路，放出笼里鸡。”祖父听了佯装生气：“叫你不要作诗了，你偏不听。”韦基烈嘻嘻一笑：“分明是说话，不道又成诗。”

  也是这一年，韦基烈外公办六十寿宴，因为年龄小，帮忙的伙计把他疏忽了，没叫他入席。他用木炭在楼梯上写了一句“桌中酒菜没我位，脚踏楼梯步步高”，坐在楼梯观望。他舅舅看到了，细细玩味韦基烈这两句诗，通俗中颇含哲理，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急，连忙上楼去好说歹说，把抱负不小的小外甥抱上席，像待宾客一样正儿八经为他上菜敬酒。

  自古以来，犀溪是个文风强劲的地方，韦基烈外公是个老儒生，看到六岁的外孙有如此才情，对他很是赏识，就把他送到书馆上学。

  在书馆里，韦基烈展现非凡的才情。有一次，塾师想考考他，就出了副上联：“八刀分米粉”，韦基烈不慌不忙脱口而出：“千里重金锺。”

  非凡之人自有非凡之言行，韦基烈自小调皮，稚童不知事，有时惹塾师生气。过了两年，新来了一位塾师，有些嫌贫爱富，出一上联笑他：“白水际头白户白鸡啼白昼。”联中的“际头”指的是韦基烈的老屋所在。韦基烈一听就明白先生讥他家贫、耍聪明，就回敬道：“黄泥垅里黄家黄犬吠黄昏。”先生姓黄，家住黄泥垅，联中把他比喻成老犬，气得先生卷铺盖就走。

  韦基烈记忆力惊人，有着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一天，他到染布坊去玩耍，见染缸边桌上放着一大本流水账薄，他一页一页看下去，竟看得津津有味。染坊老板一进门，见一个小孩乱翻账薄，破口大骂。韦基烈大吃一惊，失手把账簿掉进大染缸，急忙捞起，一本账簿已染成墨一样黑。老板气得七窍喷烟，操起门闩就打。韦基烈躲过，哀求道：“老板息怒，我赔你、我赔你。”说着就脱下身上的兰衫。老板环眼骂道：“你这身破烂，纳鞋底我还嫌臭汗气！赔得起簿子，可怎么赔流水账？”一语点醒了韦基烈：“老板，请让我试试，或许我能默写得出呢？”老板苦笑道：“你默写得了流水账？我倒贴你一本簿。”对着崭新的账簿，韦基烈聚精会神，竟然一页又一页默写下一本流水账目，分毫不差。
  外韦村古名青竹岭，距离寿宁县城不过十里路，给韦基烈就近入学宫就学提供很大方便。韦基烈在学宫接受严格而正规的科举教育，并四出游泮，增进阅历，成长很快，一路秀才、举人，都能轻松拿下。到了清雍正七年（1729），是他学业质的飞跃的转折点，这一年，寿宁来了位叫方伯的知县。方伯字英南，安徽颍州（今阜阳）人，康熙四十八年（1709）己丑科三甲第九名进士，该科的主考官是阁臣李光地、尚书张廷枢，被这二人看上的人必定有着非同小可的才学。方伯自是学富五车，初任湘潭知县就干净利落革除邑中宿弊，民商称便，任寿宁知县后，十分欣赏韦基烈才学，在亲临学宫讲学的同时，还邀请韦基烈同讲，二人时常聚会，吟诗作赋，这对韦基烈的帮助很大，更加坚定了韦基烈进一步奋发向上，考取更高功名的决心。

  清雍正十一年（1733）癸丑会试，韦基烈一发中的，高中三甲第153名进士，与清代名臣张廷玉之子传胪张若霭同科。主考在韦基烈秋闱试卷上批注：“山林之秀，胜过廊庙（朝廷）之才，通建郡（福建）所未有，何出于寿邑乎！”从中可见韦基烈之才。该科主考户部尚书鄂尔奇，副主考是礼部侍郎任兰枝、吏部侍郎杨汝谷，至于三人中谁批的注？就有待于进一步考证了。

  中进士后，韦基烈当即被朝廷临时派往山东任副主考，旋任广东同考，随后授浙江兰溪知县。

  民间传闻韦基烈授浙江灵溪知县，但浙江省并无灵溪县，只有苍南县有个灵溪镇，并没有建县的历史。倒是广东省在南齐建元元年（479），析曲江县地置灵溪县，但已在南梁天监七年（508），分曲江县西北境（含灵溪县）置梁化县，灵溪县从历史上消失。寿宁方言“兰”与“灵”谐音，有可能是世代相传中口误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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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方言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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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众生情怀

  刹那是极为短暂的瞬间，短得眨眼即逝，但在那瞬间的芳华里有一缕情怀叫众生。
  寿宁地形以山地为主，山林之地“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地理特征，使得繁衍生息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生存条件极为恶劣。冯梦龙在《寿宁待志》中描述：“寿邑山险而逼，水狭而迅，人感其气而生，故性悍而量窄。”其实在我认为，都是因为生存所逼，就那么一点点生存资源，不争何以生存？在平原开阔之处，多有开拓不过来的蛮荒之地，哪里还在乎“锥刀之细”？冯梦龙也只察其表面现象，而没有思考深层次的原因。这里不是批评梦龙先生，而是梦龙先生所处时代及其封建思想使然。毕竟梦龙先生也说过“一日有一日之见闻，吾以待其时；一人有一人之见识，吾以待其人”嘛，我虽不是其待之人，但说说看法还是可以的。
  韦基烈生于这样的恶劣之地，又出生普通人家，生活自然十分艰辛，未及髫龄就要帮助大人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比如扫地、喂鸡鸭、拔猪菜、砍柴火等，一日三餐也只是番薯丝、马铃薯等粗粮勉强填饱肚子，逢年过节才有些许荤味改善。生活的艰辛使得韦基烈从小身体羸弱，这也是导致他因刻苦攻读，积劳成疾，英年早逝的根本原因。从小的生活经历，让韦基烈深知底层百姓疾苦，推己及人，内心里十分同情百姓、同情弱者。韦基烈深得儒家之味，胸襟宽广，气量恢弘，目光长远，没有囿于“锥刀之细”，反而从中修养出了“众生情怀”。
  何谓“众生”？百科词条解释为“一切有生命的动植物”，佛家指“一切有情识作用的生命体”。我赞成前者，难到无情无识的树木就不是生命体？
  细细思考韦基烈的所言所行，同我的见解是一致的。韦基烈眼中的众生，就是一切生命，不论贵贱贫富，不论男女老幼。
  男儿有侠骨，也要有柔肠。而“侠骨柔肠”是“众生情怀”中不可或缺的性格与气质。韦基烈具备了这样的情怀，这从他的《每天清晨一炷香》诗中可以看出：
  每天清晨一炷香，谢天谢地谢三光。
  所求处处田园熟，但愿人人寿命长。
  国有贤臣安社稷，家无孽子恼爹娘。
  四方平静干戈息，我纵贫穷也不妨。
  他的侠骨之大者在于国家社稷，国泰民安。他的柔肠在于希望“但愿人人寿命长”“家无孽子恼爹娘”，而自己则“我纵贫穷也不妨”。这是何等的博大襟怀啊！
  自“众生情怀”明确之后，韦基烈便天天到附近寺庙庵堂上香祈愿，表达自己的情怀愿望，居家在外，风雨无阻，从未间断。他短暂的一生手上并没有掌握多少资源，自知个人能力有限，无法较大动作地实现这个愿望，但好事不论大小，只要是处于本心的好事，一件一件去做，积少成多，积沙成塔，其愿力都是一样的，都应该乐而为之。
  有一阶段，韦基烈游学在外，暂时在福建督抚衙门任个小职。一年初夏，洪水暴发，福州南台被淹没。督抚衙门一个马伕牵着督抚大人心爱的战马“照夜白”逃命。在过浮桥时，洪水猛涨，一个大浪扑来，卷走了“照夜白”。马伕命大，抱住一截断柱子，逃得一条命。
  待到洪水退去，督抚问起爱马“照夜白”，听说被洪水淹死，勃然大怒，下令将马伕五花大绑，午时三刻就要开刀问斩。
  韦基烈见马伕一家哭得凄凄惨惨戚戚，踱了几步，要来纸笔，信手写了一联，一边高叫刀下留人，一边对督抚说：“我这里有一对对子，将军看一遍也许自有主张。”
  督抚展联一看，上面写道：“东鲁厩焚，夫子恐伤众人；南台水涨，将军何惜一马？”一语点醒梦中人，一时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督抚醒悟过来，立即下令放了马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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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身智慧

  晋·陈寿《三国志·蜀书·赵云传》裴松之注引《云别传》：“先主（刘备）明旦自来，至云（赵云）营围视昨战处，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与赵子龙同理的是韦基烈一身都是智慧。他有许多“一身智慧”的故事，至今仍为世人所乐道。

  相传韦基烈十岁挂零，方圆几百里地的人都已知道他是个神童。

  县太爷姓薛，离任时，全县的举人、秀才、庠生等纷纷送礼饯行。韦基烈也来了，戴斗笠，赤脚丫，到了衙门口往里闯，衙役喝问：“小孩子，叫什么名字？不准进去。”“在下姓韦名基烈，来给县老爷送行。”在门口迎客的师爷斥道：“欢送县太爷是骚人雅士的事，送客可得做诗，诗做不出，可见是俗汉，县太爷用不着他来送。”

韦基烈笑道：“做诗有何难。”说着，开口便给：

  “人人吟诗送老薛，

  我亦吟诗送老薛……。”

  薛知县正好踱出来，听这黄毛小孩做出这诗，就笑道：“蚕子也做丝，这丝不是那诗。”

  韦基烈接着亢声吟道：“杜鹃啼过满山红，尽是行人泪里血。”细思后两句，借物说事，哲理尽含，当真令人拍案叫绝。

  薛知县一听，脸色白了又红，竟一揖施礼，牵着韦基烈的小手，和他一道入席，还说小基烈是这席上之珍。

  查《寿宁县志》，整个清代，寿宁并无姓薛的知县，倒是在雍正四年，有一任知县叫于学谦，“薛”与“学”谐音，只是雍正四年时，韦基烈已年近三十，与传说不符。反正作为传说故事，听听而已，读者不必较真。

  韦基烈游学到了江西，正想返乡准备来年进京应试，可是身无分文，行路艰难。这一日途经关帝庙歇口气，偶然抬头看见红面长髯的关帝右侧，黑凛凛站着周仓，手执青龙偃月刀，刀背上赤金打造的一大串圆环，金光闪闪。韦基烈计上心来，找到庙祝说：“刚才我在神龛下睡着了，关帝托梦给我，说他自来仗义疏财，见我一介寒生，满腹经纶，不是久处蓬蒿之辈，愿将青龙偃月刀背上的一串赤金圆环相赠，资助我进京取应试。嘱我异日金榜题名，须要重建大殿，再塑金身以报答。”

  庙祝看韦基烈衣裳褴褛，一副落拓样子，夸什么经纶满腹，说不定“一”字跌在地上还认为是扁担呢，就说道：“权当关帝托梦给你吧，可你进京求取功名也得有真才实学，你总得露一手给我看看。若当真有才华，也算是关帝慧眼识珠。”

  韦基烈抬头，见关帝神龛两边的对联写着：“秉烛避嫌，华容仗义。”他就说：“我看谁写这联就不见得确切，我说关帝当时却另有心思。

  庙祝道：“怎么说？”

  韦基烈要来大笔在墙上龙飞凤舞地写道：

  “秉烛岂避嫌，此夜心中唯有汉；

  华容非仗义，当时眼里已无曹。”

  庙祝一看拍掌叫绝，当真解下青龙偃月刀背的金环相赠。

  韦基烈一介寒生，一柄雨伞，几卷破书，孤身进京应试。到了京城，和各处举子一起在客栈里住下。举子们大都财大气粗，见有黄鱼上市，一个个买了大鱼，斩头去尾，只吃当中一块。韦基烈心想，鱼头鱼尾纵然刺多肉少，总胜过山溪里的“石斑”“溪白”“草鲢”。他就不声不响地把别人丢掉的鱼头鱼尾收起来，洗涤干净，一锅煮了，有滋有味地吃起来。那些腰缠万贯的举子们见了轰然大笑，奚落道：“你这穷酸乡巴佬，拾破烂的花子，只配吃鱼头鱼尾，能作出什么锦绣文章？还想高登金榜？”韦基烈敏捷地回道：“诸公大谬矣！我辈上京求名，该取吉利，鱼头鱼尾正应着‘有好头’‘有好尾’，看我不日名登金榜，跨马游街。你们吃得鱼中段，满腹污秽，想要除去晦气，万万不能。”他这一说，所有多金举子“大脉失感”，忙把自己满碗的鱼块，死乞白赖地硬换鱼头鱼尾。韦基烈勉为其难地饱餐一顿蒜瓣也似的黄鱼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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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昙花谢去

  家山一别已经年，关山路远，思乡情切。雍正十一至十二年，山东、广东考事已经结束，韦基烈顺利完成任务，返回京城，被朝廷授予浙江兰溪知县，不日走马上任，任所与家乡都在南国，正好顺路，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何不回家看看，一来告慰高堂，二来也免去妻儿倚门相望之苦。韦基烈才高而不迂，也有着俗世的七情六欲，他家本寒门，如今苦尽甘来，也想让父母妻儿过上好日子。

  衣锦还乡之日，轰动整个寿宁乃至闽东，深处山林之中的青竹岭村一时成为热议话题，满村人潮攒动，舆轿鞍马，络绎不绝；亲朋好友，纷至沓来。上至福宁府贺使、寿宁知县，下至附近都想一睹进士风采的认识与不认识的市井乡民，人语、鼓乐、爆竹，喧嚣声闹，高入云霄。

  寒门的生活条件本就营养不足，韦基烈体质弱是意料中的事，加上自小刻苦读书，缺乏必要的锻炼，又长期游学在外，不注意身体，高登金榜后，皇恩浩荡，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之时，青春作伴，踌躇满志，自是夜以继日，加倍努力，山东、广东，马不停蹄，旅途劳顿，案牍辛苦。这些都给他羸弱身体带来沉重负荷。

  所志得遂，身心放松，累积的沉疴，居然使韦基烈一病未起，衣锦还乡竟然变成了叶落归根！  

  “山林之秀”定然“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其实，韦基烈真正的死因是太过于优秀，太过于出类拔萃。连天都嫉妒的“秀木”，安能茁壮成长？

  世人多求好，但不知“好”自福来。“福”中包含了一个人的健康、寿命、食禄、妻儿、富贵、才华、成功、风水、幸福等等“真、善、美”的元素，“优秀”本是一个人的“福气”内涵之一，“太过于优秀”肯定要挤占“福气”中的其它成分。世间最大的规律莫过“平衡规律”，在“福气”总量没有增长的前提下，于韦基烈身上表现为挤占了健康和寿命的份额。于是，“山林之秀”自然是被“风”摧毁了。

  韦基烈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永别了他无限眷恋的世间的一切美好。

  犹如茂盛山林中的一棵参天巨树，轰然倒下。

  才三十三岁的生命啊！正值青春年华。

  他有大好的前程，有太多的愿望没有实现，还来不及给世人留下更多的精神财富，他有太多的遗憾！

  宛若昙花，一开即盛，盛而即谢。

  昙花谢去了！绚烂而短暂。

  刹那的芳华，却点染了洞宫山上的天空，给世人留下了无尽的缅想和遗憾！

  写到这里，我忽然就想起李煜的《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虽然李煜的词与韦基烈毫不相关，但对逝去世间美好事物所孳生的悲伤情感却是一样的。所有读到这里的读者诸君，应该都有我此时此刻的如许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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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韦基烈传奇故事外五则

一、出生异象

  犀溪锦山大王陇是韦基烈的出生地，相传他母亲怀着身孕，从青竹岭回娘家给他外公祝寿。不久肚子连续疼了三天三夜，在一雷电交加的夜晚，一个不平凡的小生命诞生了。很惊奇的是，这天全村的公鸡都不叫早了，接着他外公家门口的南瓜和几株葫瓜在半天内全都枯黄。

二、戏台题联

  韦基烈游学江西某地，当地有一大戏台，长年满场，很是热闹。客中无聊，韦基烈也会去捧场。这天被一些不服他的人认出，这些人总想找岔子为难他。恰好戏场两边的大柱子没有对联，总觉美中不足。该大柱子高三丈、围逾抱，要求对联必须气势宏大，字数较多，没有一定的真才实学无法胜任。这些人就撺掇班主，请韦基烈题联。

  他们正美滋滋地等着看韦基烈的笑话，不曾想韦基烈毫不推托，一口答应，略一沉思，挥笔写出上联：

  “周公旦，公孙丑，散宜生，古今许多物色。”上联写完，韦基烈掷笔求对。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抓耳挠头，面面相觑。戏班主见此情景，只好再请韦基烈续完下联。韦基烈哈哈大笑，提笔一挥便就：

  “日月灯，江河油，风雷鼓，世界一大戏场。”

  此联之妙在于对仗工整，笔力遒劲，意境相促。

  在众人轰然叫好声中，班主当即将之悬挂于两边大柱。回首看那几个“才子”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戏场得此联后，生意日趋兴隆。

  据说，这对联还在江西某地，沿用至今。

三、不论亲疏银做人

  《增广贤文》中说：“贫居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韦基烈高中进士，衣锦还乡之时，正好印证了这句话。世人多俗气，本无可厚非。韦基烈虽具“众生情怀”，但也不是一味“愚善”，看不惯一些趋炎附势、嫌贫爱富者的嘴脸，偶尔也会施予薄戒，借以抑恶扬善。

  韦基烈衣锦还乡时，青竹岭村一下子热闹起来，一座破厝差点被往日瞧不起他的“亲朋故旧”挤爆。韦基烈命家人买来一担面粉，发后捏成一个人样，供在厅头大位上。面人一手举着戥子，一手抓着一绺棉纱，肚脐处嵌一颗鸡蛋，浑身粘满银片。

  韦基烈备了流水席接待客人，凡是进门贺喜的，不论亲疏长幼均可入席，客人们吃饱喝足后，韦基烈令人告诉大家，这面人是个哑谜，谁猜得出，身上的银片都归谁。客人们兴趣高涨，眼热心跳，猜东猜西，乱哄哄愣是没人猜出。一会儿后，韦基烈命人用竹竿挑着条幅，亮出了谜底，上面写道：“腹蛋(方言：不论)称(亲)纱(疏)银做人，阿堵（银子）压倒英雄汉。”细细品味这两句话，许多往日瞧不起他的“亲朋故旧”脸红似漆，默默离开。

四、西心主母

  韦基烈出生寒门，小时候寄读仙山寺里，寺中住持极其势利，嫌弃韦基烈家穷，常常故意奚落刁难。后来韦基烈苦读高中，衣锦还乡。仙山寺住持得知消息，慌忙赶下山求见，并求韦基烈为山门题匾以附庸风雅。韦基烈含笑应允，当即挥笔写了“西心主母”四个大字。住持不知其意，虚心请教。韦基烈解释道：“佛自西来，向佛之人，须心存佛祖，才得超生极乐世界，‘西心主母’即此意也。”住持听了忙道“妙极，妙极！”，乐癫癫地小心抱回去，制成匾额，高挂在寺门上方，每有人来，都要炫耀一番。

  一天，一个算命先生路过仙山寺，看到匾上题字，觉得很奇怪，于是向住持打听匾额来历，住持又照例炫耀。算命先生又问其中含意，住持便把韦基烈的解释说了一遍。算命先生听后哈哈大笑，说：“你上当了。”原来这匾是由上而下写的“西心主母”，影射“恶毒”二字。住持听完，羞愧难当。

五、韦基烈死了

  韦基烈去世的消息传到寿宁县城，变成了“韦基烈家死了人”。县太爷一听，脑补是韦基烈死了夫人，立即坐上小轿前去吊丧。走了约五里路，在岔路口遇上进城的青竹岭村人，衙役问韦家死了谁？青竹岭人说：“是韦基烈死了。”县太爷长长地“哦”了一声。轿夫抬起轿子正要起步，县太爷敲敲轿杠说：“不必了，给我——转——去！”衙役们知道“人走茶凉”的世故道理，韦家夫人死了，老爷自然要去吊唁一番，而韦大人死了，那吊给谁看呢？自然是“转去”了。从此，这岔路口就叫转水(去)。后来，陆续有人在此盖房子定居，渐渐形成一个村子，就叫转水(去)村。

  《寿宁县志》载，雍正十一年至乾隆十年，寿宁知县叫马大纪。如果真如传说中那样，这马县太爷那也太现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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