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难忘老家山野的覆盆子

春来草自青 · 发表于 2015-5-5 22: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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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春来草自青于 2015-5-6 08:08 编辑

最是难忘老家山野的覆盆子

　　“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如果你还记得鲁迅的那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应该也还记得这句话吧？第一次读到这篇文章时，就记住了“覆盆子”这个名称，却在很多年之后，才知道了它原来是那么常见又熟悉的一种植物。
　　常见，是因为老家的山林里、小路旁、田埂边、小溪傍到处都生长着这种植物，春天开着或白或粉的小花，春末夏初就开始结出红色酸甜的浆果，也有的果实要到盛夏才会成熟。熟悉，是因为覆盆子的果实实在是童年里难得的一种山野美味。覆盆子成熟的季节，约上三五小伙伴，沿着小路、田野一路寻去，总可以摘到许多。那种摘取美味的记忆，一直伴随着覆盆子酸酸甜甜的味道，终身难忘。
　　寿宁上半区的方言里把覆盆子叫做miú（无适合文字，注音，下同），老家凤阳的方言里则叫做“刺/mo:/”（轻声）。和覆盆子的名称对上号，是在十几年前从学校改行之后。新的工作经常要下乡，也就经常见到路边生长的覆盆子，看到长相整齐、色泽红润的就摘来品尝。也是那时候开始才从书本资料里去查找它的学名，第一次知道它的名称是“覆盆子”，自然就想起鲁迅文章里说到的“又酸又甜”的味道来。
　　“覆盆子”其实是中药的药名。这个名称的来源，《本草纲目》里是这么记载的：“益肾脏、缩小便，服之当覆其溺器，如此取名也。”覆盆子作为中药，是归到收涩类的涩精缩尿止带一类，性味甘、酸、温，归经肾、膀胱。
　　道家名作《抱朴子》的作者葛洪，是魏晋时期著名的道教学家，传说葛洪一生云游四方，拜识无数求仙炼丹的山林，最后被三清山的道骨仙风深深吸引，便辞官隐居于此，修道养身，采药炼丹。葛洪在研究丹药炼制的同时，也致力于医药与养生的研究，而且，葛洪深知想做神仙，先要学会做人，他十分看重为人处事的道德，平日经常帮助百姓，做些诊疗施救的善事，被后人尊称为葛仙翁。据说，老年的葛洪因过度操劳，竟得了“夜尿症”的毛病。起初只当是劳累，并不关注，而一月之后，夜尿次数却更为频繁，以致睡眠匮乏，精神颓萎。葛洪为此翻山越岭，尝百草、品野果，以求补益肝肾亏虚的仙道，常常累得筋疲力尽昏倒在山林之间。一个四月的某一天，葛洪在山间苦苦寻找草药时，不慎一脚踩空，坠入一处荆棘丛中。全身刺痛之余，他猛然发现带刺的枝头上长着手掌般的叶子，上面结满许多新生野果，和桑葚一般通红。正是饥渴之际，于是葛洪就摘了些许吃下。他觉得这果子味甘性平，酸酸甜甜，可谓天然造物之上品，便吃下了许多，又采了一大捧回去。出人意料的是，葛洪当天夜尿症的状况有了大大地好转了。翌日，他又去摘那果子吃，数日之后，夜尿症的状况竟不复存在。几番试验之后，葛洪发现这野果堪称仙品，老年人食之能补益肝肾，成年人食之益肾固精、起阳痿，对肾虚遗尿、小便频数、早泄、遗精滑精、女子阴气不足均有神奇的作用。于是葛洪便给这个收水缩尿的神秘野果取名“覆盆子”，意思是服此仙果“晚上尿盆也可翻覆过来放置”。做为中药的覆盆子，其原植物是华东覆盆子，又叫掌叶覆盆子，生长于江苏、安徽、浙江、福建、广西等地的低海拔至中海拔地区，常见于山坡、路边、田野的灌木丛中。6-8月间，果实已经饱满成绿色未成熟时采收，摘下的果实捡净梗、叶，用沸水烫1-2分钟，置于烈日下晒干即可入药。覆盆子虽有固精补肾之功效，但是肾虚有火、小便短赤者却不宜服用。
　　在植物分类学上，覆盆子是蔷薇科悬钩子属的植物。根据《中国植物志》里的系统记载，全世界悬钩子属的植物共有700多种，其中中国就有194种，又细分为8个组、数十个亚组。有草本的，也有木本的。欧洲人有人专门栽种覆盆子作为水果食用，我国东北也有人专门栽种，而南方就极少见到，只是任其自然生长。寿宁地区常见的，就有数个品种，草本的如空心泡、插田泡，木本的如角公（寿宁方言里称“国公miú”、“国公mo:”，即掌叶覆盆子、华东覆盆子）。其中空心泡成熟最早，一般在春末即可成熟，有时一边开花一边就有成熟的；插田泡成熟则稍晚一或二个月，一般到插秧的季节才会成熟；角公成熟最晚，常在夏末秋初才成熟。
　　一年中，很多季节上山，都能吃到美味的覆盆子。印象中，儿时一到插秧季节，就很乐意和大人到田干活里，除了帮忙提送秧苗、偶尔插秧之外，就爱沿着田埂四处找寻插秧泡来吃。至于角公，总是难以遇到，一是数量本就没有插秧泡多,生长的地方又常在偏远的山野，二是难得遇到的一两棵，还没有成熟就早已被很多人给盯上了，有幸吃到时那种感觉总是无比兴奋和满足。小学时在凤阳基德村外婆家，外公上山干活，也常会把遇到的角公采摘了带回来。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基德的山上，亲自摘过一次特别大个的角公，一颗颗竟然有鸽子蛋般大小，吃得十分过瘾。时代变迁，如今的农村很多天地被荒废，杂草丛生，空心泡、插田泡倒是兀自蔓生了很多，角公是越来越难以见到了，特别是大架角公基本不见踪影了，真是十分可惜。如今的孩子们也不再像我们小时候，会经常上山去找寻这个天然的美味。五一放假回到老家，独自到山野里走了一遭，遇到很多覆盆子。草本的很多都已成熟，木本的还有待继续生长，鲜红、淡黄、翠绿可谓鳞次栉比，味道也和儿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如今再见到覆盆子，更多的是怀旧的味道了。
　　网络上看到的一则新闻，说宁波有一家人到郊外游玩摘了很多覆盆子回来，吃了之后竟然多个中毒住院，原来他们采食的覆盆子被喷洒过百草枯农药。农业科学技术越来越先进，原生态的东西却原来越少了，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悲哀。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鲁迅写到一句话，“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Ade”是德语，发音是adei，意思是再见。鲁迅在文中感慨的，是他离开百草园进入三味书屋念书，要和他的快乐童年再见了。会不会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也要和美味的覆盆子Ade了呢？还真难说。不如趁着春光尚好，约上三五好友，带上孩子，到野外走一走看一看，品尝一下这个季节美味诱人的覆盆子如何？

　　【资料参考】
　　1、《中国植物志》（科学出版社1985版，第三十七卷蔷薇科）；
　　2、《中国高等植物图鉴》（科学出版社1994版，第二册）；
　　3、《中国中草药彩色图鉴》（高学敏编著，精华版第三卷）；
　　4、网络搜索百科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