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蝴蝶香过沧海

《映山红》

当蝴蝶香过沧海

——《爱在廊桥》的光影之间

作者：叶渝

              “只愿相离不白头，

              岂敢白头再相离。

              绵绵地久有绝时，

              断肠相思泪还流……”

       一曲幽幽的北路唱腔《香蝴蝶》，贯穿在电影《爱在廊桥》那充满历史与现实、乡土与人文的交错光影中，也荡气回肠在观众的心里。2011年，陈力执导的影片《爱在廊桥》，取景于福建省闽东地区寿宁县，以细腻的刻画、跳跃的叙述、华美的画面、深远的内涵以及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北路戏的宣传，获得了第28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最佳导演、最佳美术、最佳音乐、最佳故事片四项提名，并最终获得最佳导演奖。

       这是福建的光荣，闽东的光荣，更是寿宁的光荣。如果《庐山恋》是庐山的标识，《阿诗玛》是云南的标识，《爱在廊桥》便是寿宁的标识，它与“世界贯木拱廊桥之乡”共同成为了寿宁的地理标志。这，是让我们寿宁人，乃至福建人都为之骄傲的事。

早意提笔来阐析观感，怎奈，酝酿的过程犹如蝴蝶之变身，自有其经蛹而羽化的艰难，正如一部好电影的诞生，也必须历经多方面的层层考验。

       《爱在廊桥》光影之——故事梗概：

       影片以老年伊妹的中年回忆为线索，再引出青年、中年的回忆，展示她和大师兄福坤、二师兄长天及阿旺几人的人生执念和情路历程。

       伊妹6岁时进入戏班，跟随福坤、长天两师兄，一起练功学戏，一起长大。师傅死后，演唱一千场《香蝴蝶》成为团结在大师兄福坤周围一群戏班伙伴的目标。然而一场车祸，众伙伴遇难，依妹被阿旺救了下来，也许是出于私心，阿旺没有救长天，也没有去找福坤，致使依妹后来一直耿耿于怀，人到中年仍不想接纳阿旺的爱。原来，马上要与依妹成亲的福坤半路下车折回去给依妹买礼物，并没有遭遇车祸，可是当他知道戏班成员几乎都死了时，担责的恐惧让他失去重新站出来的勇气，又见依妹被阿旺救出，便悄悄离开了故乡，从此便失踪了。但，内心的愧疚和自责却让他在后来的20年间，发奋成了一位大茶商，多年来不断挣钱，不断扶养死去弟兄的家属们。而长天，怀着对大师兄的复杂情感也背井离乡而去，多年间往来四方寻找他的下落。也许长天追寻福坤的脚步中，既含着对北路戏事业的执着，也含着为同是他所爱的依妹找寻未婚夫的责任，更有与大师兄常扮戏里夫妻的一丝戏外情愫。

       20年后，长天身患重症回乡，此时，已是中年却仍心存福坤的伊妹独自开着一家面铺，而守候伊妹的阿旺则开了一家喜饼店。长天的回来重新燃起了伊妹对生活的热情，还有完成一千场《香蝴蝶》的夙愿，她希望重拾北路戏，并让它由下一代传承下去。然而茶商福坤回乡的一场车祸又意外结束了影片的这个段落。此后，长天成人之美再次离乡，阿旺终于与伊妹结成连理、生儿育女。直到老年的长天回乡，北路戏又在这个村镇里重新红火了起来。

       《爱在廊桥》光影之——叙事结构

       电影与文学一样，是以叙事为主的艺术，不同之处在于，文学是纯文字的叙述，而电影是画面、声音的叙述。文学作品在叙事时一般遵循“序幕—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尾声”的结构，为了情节的悬念，往往在这个基础上产生了插叙、补叙、倒叙等变体。这种方法用在电影中，便引起了影片叙事结构的重大变化，也使影片的蒙太奇变得更为变幻莫测，从而具有了无尽的魅力。

《爱在廊桥》就是这样一部在结构上变化起伏、波澜丛生的电影作品。首先，影片采用了多个视角来叙事，一开始的旁白是全知视角，中间以主人公依妹、阿旺、长天等的回忆来展开的是限制视角，还有从次要人物身上表现的客观视角。其次，影片的叙事结构也比较复杂：既有从老年回忆到中年、又从中年回忆到青年、再回到老年的嵌套表述的回环式结构，又有以依妹与阿旺、依妹与长天、长天与秀莲、依妹与福坤等彼此的心理场交织呈现的对照式结构，还有依妹的回忆、想象、现实不断穿插、交换空间的意识流般的复调式结构，以及作品本身包含的事件发展的因果式结构等。如此，导演就在对整个故事的宏观把控基础上，有了很多细节上的空间转化处理，一些观众也许便看得不是很明白，但正是凭借这样熟稔且巧妙的叙述技巧，不得不说，为故事的本身增添了不少光彩，陈力导演凭此片拿下最佳导演奖，该片的叙事结构与技巧功不可没。

       《爱在廊桥》光影之——东方审美

       也许是因为片名之故，我们很容易把本片与美国影片《廊桥遗梦》联系在一起，而事实上，这两个故事有着本质的不同。

       《廊桥遗梦》是美国作家罗伯特·詹姆斯·沃勒的著作。同名电影是根据小说改编而成，该片以其对婚外恋情的探讨和对中年人心理情感的体现受到了观众和评论界的广泛关注。在《廊桥遗梦》中，作者向读者展示了男女主人公从相逢、相恋到相别的全过程。这是一段婚外恋情，婚外恋向来都是非常敏感的，几乎在所有的国家都受法律限制和道德舆论谴责，沃勒以此为卖点写作可谓视角大胆独特。而他的成功在于他没有让主人公的恋情有悖于读者的道德判断，他让他们在爱情与责任的选择中选择了后者，并非常谨慎地“给相逢以情爱，给情爱以欲望，给欲望以高潮，给高潮以诗意，给离别以惆怅，给远方以思念，给丈夫以温情，给孩子以母爱，给死亡以诚挚的追悼，给往事以隆重的回忆，给先人的爱以衷心的理解”，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好，只给他们四天的时间相爱，浪漫而不失优雅，热烈而又洒脱，暗合了对沉闷婚姻有所不满的人们隐秘的心理追求，同时由于它的力趋保守、伤感和悲剧的结局，让观念传统的人也会产生认同，使人们从足以引起指责的越轨和羞耻的恋情中看到了坚贞、永恒、理智以及情感深厚的一面。

       而《爱在廊桥》却是讲述一个东方式的纯粹的爱情神话，它有着美好的开始、折磨的过程、隐忍的生存、执着的坚守、舍己的退让、还有怅惋的等待、内敛的悔恨、永生的感念等等……与其为了“廊桥”一词把它和《廊桥遗梦》生拉硬扯在一起，不如把它和沈从文的作品《边城》联系在一起。都是淳朴的边城风光、都是古朴的民风民情、都是礼让的艰难爱情、都是无尽的执着坚守……他们所共同体现的是东方式细水长流、隐而不发的情感，来源于我国儒家文化那“发乎情、止乎礼”的情感体验，是从两千多年前流传至今的占据中国人主要情感表现的一种方式，它是柔和的、细腻的、绵长的、含蓄的，不是浓烈的、热切的、急骤的、外化的。

同时，这种情感还不仅限于在爱情的表达上，剧中主人公对故乡、对亲人、对朋友、对后人、甚至对事业的爱都被含蓄地写意了，寥寥暗含在一些细枝末节里。比如，影片借长天两次回乡来展现游子对故乡“近乡情怯”的那份爱；借长天上吊九楼重现父亲光彩、以及福坤演一千场养活戏班子来表现对父亲、师傅所代表的老一辈人的爱；借长天画壁画、以及和依妹一起唱戏来表现对艺术事业和后辈的爱；借彼此的宽容和福坤做生意供养死难伙伴家属来表现对友人的爱；借对行为的约束自律来表现对誓言、对人性的坚守……这一切，都属于东方式的价值体现，是将执着，坚守，隐忍，含蓄，宽容等融作一起的温婉表达。

       《爱在廊桥》光影之——文化气息

        本片还有一大特点，便是它所融合的浓郁的文化气息，将传统文化、戏曲文化、乡土文化、民俗文化以电影文艺的形式糅合在一起，互相辉映、相得益彰。

       当北路戏《香蝴蝶》的曲调响起，那调里行间显露的中国古典情怀便扑面而来，仿佛是听到了历史的源头在吟唱，又仿佛是触摸到了中国文化那温柔而律动的脉搏，在咦哦之间已是光阴流转，从《诗经》穿越到了“宋词”，又流淌到“元曲”，凝聚在主人公的隐隐眉山之间，萦绕不去。而当影片中一个个空镜头扫过那静谧的大山、寂绿的河水，定格在那老人般的廊桥身上时，寿宁的小镇风光和乡土风情便呼之欲出，桥上的壁画和安详的菩萨、桥下的流水和浣衣的姑娘、寂寥的雨巷和穿梭的乡民、古朴的村落和水中的琴桥……一切，都辉映着寿宁的历史和现在，述说着寿宁的昨日和明天。更别说那热闹非常的喜宴、戏台下热切的老人和孩子、又香又糯的年糕和糍粑、又惊又险的绝技吊九楼，寿宁的民俗景观和风土人情就在这一幕幕间展示得淋漓尽致、欲罢不能。

       于是，寿宁的“江南小九寨”——杨梅洲，“廊桥水乡、状元故里”——西浦，还有青山秀水的美丽村头，都一一展现在世人的眼中，山山水水青翠一片，绿醉了我们的眼。正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这番秀美的地方，怎不涤荡出美好的情愫，又怎不滋养出水一般的温润情怀？
        以上之外，演员本身所带来的不同地域的文化特点和渗透在骨子里的地方特色也很好地诠释了角色的需要。内地演员徐守莉和孙维民的中原气息适合表现依妹和阿旺各自对感情的隐忍与执着，徐守莉的温韧气质准确地属于依妹，孙维民那周恩来般的严谨和认真，则是阿旺对人生的绝好态度。台湾演员吴兴国的书卷气和婉约气最能刻画长天对依妹和大师兄这番缠绵刻骨与欲罢不能，仿佛还留有《青蛇》里许仙的神韵。而香港影帝姜大卫的加盟，使这个独当一面、逆境逢生的大师兄更有一番霸气，无怪乎依妹与长天皆20年念念不忘矣。

       皆往矣，他们俱已化作片中纷飞在幕布上的蝴蝶，永远扑腾、跳跃、停留在我们心中，为我们诠释东方式的执着与坚守，沉淀与感念。

       仿佛又是那小巷里传来的录音机的咿呀声——

                 ……

                香蝴蝶，蝴蝶香

                纵死千回还要轮回到你身旁

                桑田沧海，万水千山

                月圆几缺情无伤

                当蝴蝶飞过沧海

                留有暗香

                ……

夏夜星空

写得很棒！只是影片背后的故事。。。。嗨，要是不知道内幕该多好。删除记忆，快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