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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也会暖热
许锋
命运是高傲的,诡谲的。
命运面前,人总是要低下头的———一部分人,认输了,惹不起,躲得起;也有惹不起又躲不起的。
有时,你追着命运奔跑,她像一个诱饵,一个魔具;你越追越快,她越跑越远,她带你进入了一条死胡同,然后纵身一跃,飘走了,而你,却撞得头破血流。
我想说的是,人首先得“听从”命运的摆布。命运是一个以天地为界的棋盘,空旷高远,大彻大悟,而人,不过是棋子,密密麻麻,星罗棋布,微乎其微。棋子怎么能走出棋盘?若硬要逃遁在棋盘之外,怕会迷失方向,陷入沼泽,或者,干脆,撞死、憋死、气死。听从命运的摆布,人至少会安于现状,知足常乐,悠哉悠哉。人生在世,注定有一种生活属于你,有一种职业属于你,有一种爱情属于你,有一种圈子属于你———那一年的冬天,接连的天寒地冻,让流浪者饥寒交迫,他们需要温暖,需要食物,需要安全,可是,一个老者,放弃接受救助,仍然困守在自己搭建的简易的房子里,他说那里自由。是的,这就是命运。他的命运就是城市的拾荒者,捡拾垃圾者,乃至乞讨者,流浪者。他习惯甚至喜欢这样的生活,他对命运俯首称臣,那么,命运不会再刁难他,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
命运的刻薄在于,若你是健康的,她让你不健康;若你是富有的,她让你不富有;若你是幸福的,她让你不幸福。
命运的冷酷在于,若你是凶残的,她让你更加凶残;若你是不幸的,她让你更加不幸;若你是自强不息的,她设法让你万念俱灰。
命运的博奥在于,若你是善良的,她让你收获感动;若你是慷慨的,她让你赢得名声;若你是宽容的,她让你朋友遍天下。
命运就是让你从一个穷光蛋变成一个富翁,再从一个富翁变成一个穷光蛋的过程;命运就是让你赤条条来,饱受艰辛、摧残、病痛,然后忧伤地死去;命运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没必要怀疑。坏事做得多了,总是隐患重重的;好事不遗余力地做,纵然是石头也会暖热的。
但是你得首先接受命运为你安排的一切,因为这一切,“命中注定”。若你硬要反抗,你可能会受伤更多。
当然,是“可能”。司马迁原本不必受宫刑之罪,但是他拒绝向命运低头,那么,他“伤痕累累”,也因为一部《史记》而名垂千古;凡英雄者,无一向命运低头,不当叛徒,不受利诱,不事权贵,宁死不屈,自然,他们的结局也只有一个,生命被过早地“拿”去了,丹心被永久地“留”下了。但他们的妻子、儿女、亲人,无不要受到连累,饱受痛苦。假若你接受命运的安排呢?不反抗,顺其自然,逆来顺受,就把自己当一枚棋子,看好自己的门,站好自己的岗,过好自己的日子———芸芸众生,太多人都是这么走来,又走去。
想起一个人,清朝的和珅。他原本是个穷小子,家道落魄;他不向命运低头,千方百计来到皇上身边,挖空心思巴结皇上,果真成了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人上人。但是最后,他还是得向命运低头,命运安排他早一点放下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到太平天国安享晚年,他没有选择,到了那时,人都没有选择,最多点点头,挤出点笑,“大方”地把身体交给命运。
命运毫无定数。就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就如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如———一个老教授,包了二奶,那女孩儿却是他与前妻的女儿。———自作孽,不可活。
命运无情无义,无廉无耻,无悲无喜,无怒无哀。
命运是块石头,蕴含天地精华。每个人都想在石头上刻上“到此一游”,却不知,落笔有声,命运无形。
命运的芜杂与深不可测从来是不可参透的。若是人人都能参透自己的命运,那世间将永无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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